沒等到鐘二夫人的回答,鐘三夫人回過味來,要是這二兩萬的銀子還在,鐘二夫人也就不至于會有這麼多的操作了。
弱聲弱氣地問道,“那銀錢……可還在?”
鐘二夫人伸出涂了丹蔻的手指尖欣賞了下,嗤笑一聲,“不在了,我一介婦人能有什麼來錢的辦法,左不過就是放印子錢,掙些利錢。”
抬眼又幸災樂禍的環視了一圈的人,“可惜了,印子錢是通過永泰錢莊放的,前幾日那放印子錢的票據一把火燒沒了。”
“什麼?”鐘三夫人毫不掩飾的震驚,“燒沒了是什麼意思?”
鐘二夫人輕飄飄的說道,“就是要不回來的意思了,沒了,都沒了,都變成一把灰了。”
鐘二爺也回過神來,抑制住上前給鐘二夫人一巴掌的沖動,壓抑著怒氣,“既是放印錢,也是有契約的,怎麼能他們說被火燒了,說沒就沒了?”
季韶九之前讓姜二打听明白了,開口道,“永泰錢莊失火的事兒我也有所耳聞,不知怎麼賬上虧空了一筆銀子,索性就拿這批放印子錢堵上了。”
“一天夜里就一把火燒了一間屋子,他們錢莊的掌櫃的沒了蹤跡,更沒人能作證被燒的票據有什麼,這印子錢無處可問了。”
鐘三夫人一陣的肉痛。
她這一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掙來這麼多的銀兩。
季韶九看著鐘二夫人,一字一句問道,“二嬸娘,說來說去,你就是因為擔心這二兩萬被發現才又傷祖母,又殺毛管事?”
鐘二夫人揚了揚下巴,眼神再沒有之前溫和的笑意,說話里都帶著怨氣,“憑什麼這府里都是你們大房的?”
“我只想分家,得到我們二房該得到的東西。”
言外之意老人在不分家,要是老人不在了,可不就得分家?
鐘大夫人被鐘二夫人幾句話氣的手里的佛珠也不捻了,“二弟妹,你怎麼能如此想, 奕他爹在世時就和母親約定過,這府里的東西不分長幼,一律平分。”
“你妄自揣測還加害婆母,實在是對不起婆母對你的偏愛!”
鐘二夫人一愣,譏笑道,“不可能,誰會這麼多的家產拱手讓人?你這麼說不過是想趁著我們二房出丑假裝大度而已。”
木媽媽站在鐘大夫人身後,上前一步,“二夫人,我們夫人說的都是實情,要不為什麼我們夫人不和您掌家的事兒,畢竟這府里的東西有您的四分之一,誰來打理家事都是一樣的。”
“更何況,大爺和老夫人提前立了字據的。”
“奴婢一會兒回去取來給您過目!”
鐘三夫人的眼楮亮了亮,這對他們來說可是一個好消息,可馬上想到那不知去向的兩萬兩,本來這里面還有他們三房的五千兩,頓時呼吸都急促起來,下意識的用帕子捂住胸口。
天啊!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飛走了。
鐘二夫人的呼吸頓了頓,她從來都不知道鐘老夫人和大伯私下的協議。
要是知道……要是知道,她也不會為了這麼點利錢冒風險了。
腿軟的後退了兩步,鐘二夫人咬咬牙,她不信鐘大夫人會有這麼好心。
嘴硬的說道,“誰知你們里面有沒有什麼貓膩?”
“我現在什麼的都沒有,我當然要抓住眼前的!”
事實不容多辯,鐘二夫人三番兩次在府里傷人是她抵賴不了的了。
若是在平民百姓家出了這麼惡劣的事兒,那是要送官的。
可在高門大戶里,大多還是悄悄的處理了,哪家都有糟心的事兒,扯了遮羞布擋一擋,不大肆張揚也就無人當面議論了。
鐘二夫人因著昨夜沒睡,眼楮都充血了,死死地盯著季韶九,厲聲喝道,“都怪你三番五次的破壞我的計劃,我當初就應該先毒殺了你!”
守在季韶九兩側的青黛紫甦氣的柳眉倒豎,礙于這屋里的主子多,才忍住了沒有開口回擊。
鐘大夫人忍不住了,氣的嘴唇顫抖,啪的一拍桌子,“幸虧有韶九,否則二弟妹是不是要把我們幾房都除了,整個家產就歸了你才罷休!”
鐘二夫人默不吭聲,可臉上都是不服氣。
季韶九站起身,勾了勾唇角,諷刺道,“我這還真要多謝二嬸娘的不殺之恩了。”
也不等鐘二夫人的回答,朝著三老爺夫婦行禮,“三叔祖母,祖母不在,您二位是咱們鐘府的長輩,二嬸娘的事兒可算證據確鑿,此事該如何處置?”
鐘三老太爺听了這麼半天早就氣鼓鼓的了,他現在是鐘姓一族輩分最高的老太爺,他拍下桌子,“蛇蠍婦人還等什麼?”
“還不立刻的休了她!”
三老夫人這次也沒出言阻攔,他們雖然是將軍府的旁支,可主旁支都休戚與共,要是主支的名聲受損,他們旁支也一樣不得安寧。
更何況鐘二夫人的操作實在讓人怵目驚心。
季韶九又轉身看著鐘二爺,“二叔父的意思呢?”
鐘二爺緊繃著臉,手捏在扶手上,松了又緊,緊了又松,遲疑不決,可事實都在眼前,就算有林媽媽頂罪,鐘二夫人也逃脫不了唆使的罪名,還有毛管事一條人命。
憑著鐘二夫人做下的事兒要是被傳出去,他的仕途也到頭了。
權衡利弊,鐘二爺定定的看了眼鐘二夫人,張了張嘴,“齊氏心胸狹隘,做些諸多錯事,再不配為我們二房主母,念在她育有兒女,就休書一封,送回齊府!”
鐘二夫人從座椅上唰的站起來,“你也要休了我?我辛辛苦苦做的這些都是為了誰?”
“還不都是為了你!”
鐘曦听到這個決定也從座位上起身,急步到鐘二夫人身前,“娘!”
鐘二爺手背在身後,又重復了一遍,“念在我們夫妻一場,就讓此事體面的結束吧!”
在體面二字上加重了語氣,都到這個地步了,能讓鐘二夫人全須全尾地回了娘家就是寬宥了。
鐘二夫人氣勢一弱,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犯下的事兒等鐘老夫人知曉了也不會有她的好果子吃。
她只是不不甘心,她汲汲營營這麼些年,就這麼撒手了?
鐘二爺話已出口就沒有再回旋的余地了,三老太爺一臉贊許的看看鐘二爺,“此事絕對不能婦人之仁,府里也要是留了這麼個冷心冷腸的婦人在的,整個將軍府都將不得安寧。”
鐘三夫人面上帶著舒暢的笑意,可又想到還沒見過就沒了的銀子,又添幾分心痛,面容都扭曲了。
還是頂著鐘二夫人吃人的目光開口道,“可二嫂挪用的銀子就這麼算了?”
“總不能二嫂挪用了銀兩,二房還要分府里的家產,這好處可就都讓二房佔去了。”
關系到銀子的事兒,三老太爺要說話被三老夫人扯了扯袖子,這就不是他們旁支該參與的了。
鐘四夫人從頭至尾都表情淡淡的。
鐘二爺尷尬了神色,擺手讓四喜去取筆墨來,“齊氏犯下這等大錯,自不能讓你們幾房跟著受累,等以後分家之時,這兩萬兩都算在二房的家產里。”
又請了三老太爺作為見證,在約定好的協議上簽了字。
二房長媳陸雲嬋的表情更不好看了,她豈不是最吃虧的?銀錢沒撈到,還有個壞名聲的婆母,只這家里的事兒她是一點的主都做不得。
她也只有听從的份。
鐘二夫人立在堂中,她心里明鏡的很,被休而不是送官府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鐘二爺也不拖延,在滿府幾十雙眼楮的注視下寫了一封休書。
鐘二爺親自遞到鐘二夫人的手里,“齊氏,你帶來的嫁妝清點好了,你自可全部帶回去。”
鐘曦要拉鐘二夫人的手,被鐘二夫人一下子就甩開了,接了休書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季韶九看著鐘二爺轉回身給鐘府眾人躬身行禮,“都是我的錯。”
“只如今還要以母親的身體為重,這件事就先瞞著母親吧。”
眾人沒有異議。
鐘二爺甩甩袖子,一臉頹喪地出門走了。
三老太爺夫婦由著鐘三爺和鐘四爺送出府去。
三老夫人從季韶九身邊走過時,笑著點點頭,“ 奕西媳婦,你這件事兒做的很好。”
季韶九彎彎唇角屈膝回禮。
等旁支的長輩都走了,只剩下將軍府的人了,鐘三夫人湊到鐘大夫人身邊,“大嫂,二嫂掌了這麼多年的家,可不能只有這兩萬兩吧?”
“要不要讓 奕媳婦把賬目的重新的查一遍?”
鐘大夫人擺擺手,“二弟妹掌家是母親同意的了,既然二弟都休了她,妯娌一場,之前的事也就算過了,也不必計較了。”
鐘三夫人遺憾的甩了甩帕子,“還是齊氏命好!”
季韶九伴著鐘大夫人去了仁壽堂,韓氏和郭宛若不是府里的人,也就避開了沒有去會事廳,反而到仁壽堂來守著鐘老夫人。
朱郎中白日又給鐘老夫人診了脈,一臉滿意,“老夫人恢復的還算快,再有半月,不能恢復如常,也不耽誤吃飯說話了。”
朱郎中也不是將軍府府醫,也不能長時間留在府里,季韶九給他包了五十兩的銀子才送他出府,不過說好了,每隔一日就來府里復診。
韓氏听說鐘二夫人被休了,不自然的笑了笑,“表嫂膽子是太大了些。”
郭宛若可很是慶幸,慶幸沒借她們手下毒。
“你為什麼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鐘二夫人一進院子就給了身後的鐘曦一個巴掌。
鐘二爺呵斥了她一聲,“行了!你是要把我們這一家子都拖下水不成!”
鐘二夫人哼了一聲,再沒有貴夫人的矜貴,大踏步的進了屋。
鐘曦的丫鬟急忙上前查看鐘曦的臉,臉頰上有紅紅的巴掌印,可手邊什麼的沒有,“小姐,奴婢去給投濕個帕子給您敷一敷。”
鐘曦慘淡地笑了下,擺擺手,“算了,讓我娘出出氣也好。”
鐘 湛和陸雲嬋在幾人身後也跟了進來,陸雲嬋看到鐘曦的臉一臉驚訝,“妹妹,你的臉怎麼了?”
鐘 湛知道里面的內情,視線在鐘曦的臉上繞了個圈,回頭和陸雲嬋說道,“你先回院子,過上一刻鐘把元哥兒帶來。”
陸雲嬋雖然好奇他們幾人之間有什麼秘密,還是听話的轉身出了院子。
室內,鐘二夫人靠坐高背椅上,鐘二爺大馬金刀的坐在左上首,明明外面艷陽高照,屋里如同放了數個冰鑒寒氣逼人。
鐘曦慢騰騰地走進來,丫鬟們都自覺的沒有跟進來。
鐘二夫人聲音冷硬,“真沒想到我給二房勞心勞力,就得了個被休的下場。”
又看了眼鐘曦,恨恨道,“你也是個狼心狗肺,你要是動了手,這府上就是辦白事了,等府上分了家,我哪里還能這麼灰溜溜的出府去?”
鐘曦從袖子取出一包藥來扔到桌子上,“要真的听了你的話,今日我就要跟你一樣被逐出府去了。”
又緊盯著鐘二夫人繼續說道,“這樣的事兒您怎麼不吩咐兄長,難不成就因為我是女兒不成?”
鐘曦昨日午時在周媽媽入睡之後,三番兩次把紙包取出來,里面是性熱大補的人參粉,鐘老夫人的身子早就虛不受補了,只要一包就會加重鐘老夫人的病情。
鐘二夫人如同瘋魔了的話在耳邊像魔咒一樣反復,“你祖母去了,娘也能給你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娘不會害你的。”
屋里只有周媽媽沉沉的呼吸聲,她抖著手要按鐘二夫人說的做,听到床上鐘老夫人叫她的聲音,“曦姐!水……”
虛弱無力的聲音都是對她信任,鐘曦心尖一抖,她是長孫女,自小得鐘老夫人的愛護,她娘……她娘還總讓她在祖母面前博存在感替她說好話。
鐘曦驀然驚醒,她不能這麼做,她要是這麼做了,這身上的罪孽就再也洗不清了。
而且……那是愛她護她的祖母,這是大逆不道的事兒,要是被她未來婆家知曉了,不會再讓她進門了,再豐厚的嫁妝又有何用?
慌忙的把紙包藏起來,給鐘老夫人喂了幾勺水,免得鐘二夫人追問,鐘曦當夜也直接宿在了鐘老夫人的院子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