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張志文和花魁就來到了後廚。
張志文從聘書上其實是看到了花魁的名字,花魁名叫青瑤,這名字還是挺好听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花魁並無姓氏,大約是因為她出身青樓的原因,又或者自幼父母雙亡的原因,又或者女子本就極少有姓氏的。
當然,大家閨秀大約都是有姓氏的,底層百姓家里的女娃那就沒有什麼姓氏了,而青瑤不止一次出現在他的虛妄之境了,張志文心里也清楚這一點,那就是他似乎應該對這個女子要稍微探究一下了。
不過張志文陪著她來到後廚之後,張志文沒有急著說什麼,他只是想看看青瑤可否會下得廚房,這後廚還算整潔,平日都有下人使用,甚至張母也時常會來後廚做飯。
現在這後廚似乎是多了一個女主人了,而這位女主人來到這里之後,她就點燃一盞油燈,將後廚照亮,而後她便朝張志文說道︰“相公,你可會生火?”
張志文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點點頭。
“那有勞相公幫我生火吧。”青瑤說著,她就去打水了。
張志文想了想,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就坐在了灶台前,而後拿起一些薪柴開始點火,不多久,火焰生起,讓後廚變的更是通亮,而在火光的映照下,張志文的臉色似乎也好看了一些,沒有那麼蒼白了。
青瑤則打了水過來洗刷鐵鍋,而後就開始煮面了,她也跟著在張志文的身邊坐了下來,這一刻,他們二人肩並肩坐在一起,頗為親密的樣子,可張志文非常清楚,他渾身都是腐爛的味道,也不知道這青瑤是如何不嫌棄他的。
“對了,你不是說你家老爺的事情嗎?”張志文覺得氣氛頗有些尷尬,他便想著讓青瑤把她的故事繼續往下說,而且張志文對這個故事也還是很有興趣的。
“是呀,我都差點忘記了呢,對了,我說到哪里了?哦,我說到我忽然弄出動靜,引來那老家伙了……”
青瑤開始繼續往下說,“那老家伙出現了,果然,他就是沒有人皮的,但說起來也是很奇怪的,我當時看到他的時候,我居然不是很害怕,你信不信?”
“哦?這是為何?”張志文下意識的問道。
“因為他啊,根本不可怕,他就是一條魚一樣的怪物,在地上爬著,然後朝我這里爬過來,看起來似乎是要吃了我的樣子,但他爬的很慢,有氣無力的……”
青瑤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況,而後她就說她拿起斬妖劍就朝老怪物砍了過去,這老怪物根本吃不消,幾下就讓她砍死,而後老怪物就化作一灘惡臭的膿水,再然後就撿到了妖丹。
似乎事情就這麼輕易的被青瑤解決了,而青瑤殺了老怪物之後,她發現了老怪物的秘密,這老怪物原來藏著一些東西,其中有一本書,是講如何成為妖怪的書。
听到這里,張志文問道︰“這麼說,你也看了?”
青瑤點點頭,此時此刻,火光照在她的臉上,但看不出她內心有什麼波動,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又或者是別人的事情一樣,她只是淡淡說道︰“我看了,但我不知道什麼意思,因為我不識字。”
張志文有些無語,他忘記青瑤從小到大沒有讀過書,這不識字自然是無法看懂那本書的,但她如何知道那本書就是老妖怪修煉的秘籍呢?這不是很矛盾的事情?
“其實我當時並不知道這些的,我只是按照道人告訴我的方法去做事的,然後我就將這些東西帶走,最後交到他手里,而後他就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東西了。”
青瑤說道,這就讓張志文一下釋然了,原來是道人告訴她的,但張志文還有一個疑問,他便問道︰“那這老怪如何每次換皮的?”
“哦,對,他藏了很多人皮,我也拿了,然後都交給那個道人了。”青瑤說道,而這時候,水也開了,青瑤馬上就起來去煮面了。
她掀開鍋蓋,看了一下沸騰的水,而後拿起旁邊的面條放入沸騰的水里,但她的目光似乎是有些失焦,她似乎在回憶什麼,她一邊攪動水里的面條,一邊說道︰“我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我也得救了,甚至府內的那些下人應該也可以得救了,但道人告訴我,我中的咒沒辦法解開……”
張志文听到這里,大約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原來青瑤一直都中了那老怪的妖咒,這妖咒應該是極為厲害的,也許就是老怪控制人的手段,那自然是看家本事的。
因此,青瑤說到這些的時候,她的情緒似乎是頗為低落,她就繼續說道︰“而道人告訴我,如果我不想死,那我每日都要跟男子在一起,否則我就會不出幾日內死去的。”
張志文聞言,有些愕然,這是什麼惡毒的妖咒?這老怪還當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豈能用如此惡毒的妖咒來對付一個弱女子呢?這不是要把人逼瘋嗎?
“當然,老妖怪在的時候,他每日都是可以給我解除一次的,雖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我那時候還是沒事的……”
青瑤繼續往下說著,張志文也就繼續听著,她就說道,“只不過我沒想到的就是老妖怪一死,這妖咒就無人可解,而道人告訴我,除非我想死,如果不想死的話,那就要去每日尋找男子過夜。”
“那後來呢……”張志文知道後面的事情,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青瑤後來不就是去了青樓當青樓女子了嗎?此事張志文自然是知道的,倒不是說張志文多麼看不起青樓女子,張志文沒有這種想法,甚至張志文覺得青樓女子大多都是可憐的。
她們表面上放蕩不羈,似乎不知廉恥,而且還都是男人的玩物,也在進行骯髒的交易,但本質上,她們都是被逼無奈,有多少女子真的是喜歡去做這個事情的呢?
當然,也有女子是為了掙錢,而後從良嫁人,可為何選擇這種方式?那不還是無可奈何,只是想盡快掙到更多的錢而已,不過這些想法本身確實是不對的,有損公序良俗的,被世人唾棄也並不無道理,如果站在道德高度,那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但張志文不是什麼道德君子,他也不關心這些事情,因此,他並無看不起青瑤,只不過他對男女之事並無什麼興趣。
“後來……後來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了麼?相公,你會不會嫌棄我這種女子?”青瑤似乎覺得張志文是嫌棄她了,否則不會問的如此直白的。
張志文其實是下意識的問出來的,並非說什麼看不起對方,因此,張志文擺擺手,說道︰“過去的事情了,無妨的,人都有迫不得已的地方,你是中了妖咒迫不得已,這也沒辦法。”
見張志文沒有責怪嫌棄的樣子,青瑤這才松了口氣,而後她便也笑道︰“對了,我還忘記跟你說了,我不是問你,那道人是誰你一定猜不到的嗎?”
“哦?那道人是誰?”張志文也沒想起這個事情,現在青瑤又提了出來,他這才留意到,他也有些好奇,這道人還是挺厲害的啊,還給了青瑤這些斬妖除魔的東西,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只怕青瑤也不能那麼輕易的就將老妖怪斬殺了。
青瑤看著張志文,而後眼里露出一絲異常明亮的光芒,繼而她又緩緩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相公,你猜猜……”
張志文有些無語了,這事情他如何知道?他又不是什麼神仙,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跟青瑤在接觸了這段時間之後,大家居然變得如此親密了,說話都不自覺會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仿佛兩個人早就熟識了一樣。
但張志文沒有察覺到這個事情,他只是無奈笑笑︰“我哪里知道,看你這樣子,只怕他應該是很厲害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張志文這個人從不高調,對于厲害的人也是極為佩服,因此,他說話還是習慣性的保持謙虛,其實什麼道人不道人的,他張志文一個道術過去肯定都是灰飛煙滅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當時你見到我的時候,你也這麼跟我說的,你說啊,我其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也不是什麼厲害的人,只不過機緣巧合得到了一些斬妖除魔的手段罷了……”
青瑤這一番話出來,張志文先是愣住,而後幾乎不敢置信,因為青瑤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他張志文就是那個道人嗎?
“相公,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大吃一驚,沒錯,我當時遇到的人就是你了,不過似乎也應該不能算作是你,怎麼說呢,你們反正長的一模一樣,說話的口氣也一模一樣,那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你們就是同一個人……”
青瑤說出這些,張志文極為震驚,他一抬手︰“等等……”
青瑤也停了下來,而張志文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微微皺眉,而後抬起頭看向青瑤,極為認真的問道︰“你意思說,你之前遇到過我?”
“嗯!”青瑤很是肯定的回道,不過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那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我在這個地方看到你的時候,我其實是很吃驚的……”
張志文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再次抬手讓青瑤先別說話,他要捋一捋這里面的情況了。
首先,他沒有來過這個地方,至少此前是沒有來過的,虛妄之境照道理是不會重復出現一個法相秘境的,可現在似乎不是如此,那就意味著他這次闖關是失敗的了,否則沒道理他現在又跟青瑤重新見面。
當然,這個事情有待商榷,未必就是這個情況。
其次,青瑤見他的時候,青瑤還小,那麼現在另外一個他是不是還在?
如果在的話,那他現在……是了,他現在不就是一具尸體嗎?可既然如此的話,那另外一個他又是如何還活著的呢?
最後,另外一個他為何會接觸到青瑤?是不是一開始就有打算故意要跟青瑤遇見的呢?
張志文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問道︰“我問你,當時你怎麼找到我的,哦,我是說,你當時怎麼找到那個道人的?”
青瑤見張志文有些紛亂了,她忍不住笑道︰“相公莫急,今日這些事情,其實早就有因果的,而且我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哦,相公,我此前問你,讓你問答我的問題,讓你一定要如實回答,可相公你似乎沒有做到哦……”
張志文愕然,他不知道這跟現在的問題有什麼關系,但青瑤說她早就知道現在的情況,這又是怎麼回事?
“相公,你且听我慢慢說來,可好?”青瑤見張志文還是極為錯愕的樣子,她就安慰道。
張志文聞言,他倒也漸漸平復下心情,他既然來到秘境,也知道此地不容易闖出去,那他肯定也做好長期闖關的打算,那既然都這樣想了,似乎也是不急著一下就知道所有事情了。
因此,張志文點點頭,說道︰“好,你且說吧,我听著便是。”
“嗯……”
青瑤見張志文恢復冷靜,她就繼續往下說。
“當初我找到你的時候,我是因為發現了老爺是妖怪,對吧?”青瑤說道。
“是如此。”張志文點點頭,他現在也懶得多想了,既然青瑤可以告訴他來龍去脈的,那他听著就是,只不過他不知道青瑤為何又問他這個事情。
“那你想想,我知道老爺是妖怪了,那我肯定要去想辦法逃命啊,而我要逃命,可我又馬上發現不對,因為我也趁機逃過一次,但最後還是乖乖回去……”
青瑤說到這里的時候,張志文猛地意識到了,他忍不住說道︰“是妖咒!”
“對了,相公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是妖咒……妖咒讓我領略到什麼叫生不如死了,那一晚,我不得不趕忙回去,否則我可能就要隨便找一個男子過夜了……”
青瑤說道,而她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似乎並無什麼窘困的樣子,更沒有什麼尷尬的樣子,很顯然,她可是青樓女子,這些男女之事,她最是熟悉,甚至比很多男子都熟稔許多,那自然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因此,我就往回跑,我回去後,見到老爺了,老爺冷笑對我說,休要想逃跑,否則他做法就會收拾我,當然,這個時候我不知道他是老妖怪的……直到有一次,我看到他吃人了,我才知道的,哦對了,你知道我看到他吃了誰嗎?說出來你肯定不相信的!”
青瑤忽然間又露出神秘的笑容,張志文微微蹙眉,老妖怪吃了誰?怎麼就讓他不相信了?難道是他張志文認識的人?
“嘿,相公,其實那老妖怪吃了你弟弟的……”青瑤嘴里蹦出這麼一句話,而張志文頓時震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