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深淵的晨霧里還飄著淡淡的臭氧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與靈草的清香，形成一種奇異的味道。高樂踩著凝結成塊的毒液殘渣往前走，腳下發出 “ 嚓” 的輕響，那些暗褐色的殘渣像易碎的玻璃。靈樞手環在腕間輕顫 —— 手環與地脈的共振頻率越來越穩定，屏幕上自動生成的三維模型里，蝕心樹主根所在的溶洞正散發著瑩白色的光，像顆嵌在廢墟里的心髒，光芒隨著地脈的流動微微起伏。
“徐老的通訊剛到。” 清玄道長追上來，他的道袍下擺沾了些泥土，卻絲毫不顯狼狽。手里的天衍羅盤懸浮在半空，指針正沿著地脈走向畫圈，圈過的地方，自動標出靈脈的強弱，“首批建築材料兩小時後抵達，道祖觀的符文工匠和鴻菱商會的工程師已經在‘長庚號’上待命，還帶了些新鮮的靈米和水，說是給我們墊墊肚子。” 他頓了頓，指向模型里的光團，眉頭微蹙，“但這溶洞的靈脈太活躍，像匹沒馴服的野馬，直接建聚靈天爐恐怕會能量溢出，到時候別說熔煉靈材，說不定還會炸了。”
高樂俯身摸了摸地面的焦土，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被九天玄雷淨化過的土壤里，竟有細小的靈草嫩芽在蠕動 —— 嫩綠色的芽尖頂著點泥土，努力地往上鑽，那是地脈復甦後催生的新生命。“讓‘戰靈’推演緩沖方案，用土行符文在溶洞外圍築圈，像給野馬套上韁繩，把溢出的靈力導進灌溉系統。” 他突然笑了，眼神里帶著期待，“說不定以後這里能種出靈米，而且品質肯定比歡樂城的好，畢竟地脈足。”
說話間，天際線出現了黑點。三十艘運輸艦組成的船隊正穿過雲層，像一群歸巢的鳥。為首的艦體側面印著鴻菱商會的齒輪徽記，徽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艙門打開時，首批建築模塊像搭積木似的落下 —— 那是預制好的虛空晶鋼構件，表面已經刻好了基礎防御符文，落地時發出沉悶的聲響，卻穩穩地立在地上，沒有絲毫晃動。
“林工，城牆方案定了嗎？” 高樂對著通訊器喊，聲音里帶著笑意。
林夏的聲音混著機械運轉聲傳來，背景里還有金屬踫撞的 “叮當” 聲︰“按你說的，外層用虛空晶鋼夾土行符文板，硬度夠；內層加靈能緩沖層，能卸力！剛在運輸艦上試過，用模擬喪尸沖擊測試，能扛住三階喪尸的沖擊，還能吸收靈脈波動自愈，簡直是完美！”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不過符文板需要修士現場激活，我們這些搞工程的不懂靈力引導，清玄道長的人得搭把手。”
清玄道長早已帶著弟子走向構件堆，他動作麻利，絲毫不像個年邁的道長。老道長指尖劃過晶鋼表面的符文凹槽，凹槽里還殘留著運輸時的灰塵，被他的靈力一吹，立刻消散。淡青色的靈力注入的瞬間，凹槽里突然亮起土黃色的光 —— 符文與地脈產生了共鳴，原本冰冷的金屬竟泛起溫潤的光澤，像塊上好的玉石。“這些晶鋼里摻了靈植縴維，” 他對圍過來的工程師說，語氣耐心，“激活時得順著靈脈走向輸力，像順著河流劃船，別逆著來，不然會傷了符文。”
兩個時辰後，城牆的雛形在深淵邊緣立了起來。虛空晶鋼與土行符文的結合體呈現出奇異的灰金色，陽光照在牆面上，符文紋路流動如河，像有了生命。高樂讓運輸艦故意投放了幾只捕獲的喪尸，喪尸嘶吼著撲到牆上，當它們的爪子踫到牆面時，牆面突然泛起漣漪，符文自動觸發防御，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喪尸彈開，喪尸摔在地上，發出 “嗷” 的一聲慘叫。同時，牆面還釋放出微弱的淨化波 —— 那是修士們加刻的 “淨穢符” 在生效，喪尸被淨化波掃過，動作明顯遲緩了不少。
“城牆沒問題了。” 林夏擦著汗走來，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隨手用袖子一擦。手里拿著檢測報告，報告上的數據密密麻麻，“現在去看能源核心的選址？溶洞里的地熱數據剛傳過來，溫度夠高，能驅動渦輪機，但壓力不太穩定，像個脾氣暴躁的家伙。”
溶洞入口比想象中更寬闊，像頭巨獸張開的嘴。被蝕心樹主根撐開的岩壁上，還殘留著根系的痕跡，那些焦黑的紋路彎彎曲曲，在靈樞手環的照射下，竟隱約與地脈走向重合，像幅天然的靈脈圖。“戰靈，把地熱發電站的圖紙和九轉煉神陣疊合看看。” 高樂下令，眼神緊緊盯著岩壁上的紋路。
全息投影里，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構開始融合。地熱管道沿著陣法的脈絡分布，像血管一樣；發電站的渦輪機恰好落在陣眼位置，像心髒。當 “戰靈” 模擬靈脈流動時，紅色的熱力流與金色的靈力流完美交織 —— 地熱轉化的電力能驅動陣法運轉，而陣法又能穩定地熱壓力，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這哪是能源核心，簡直是個活的能量循環系統。” 林夏嘖嘖稱奇，眼楮瞪得大大的，“不過渦輪機的葉片得換材料，普通合金扛不住靈力沖刷，剛才測試時，一片合金葉片接觸靈力才五分鐘就變形了。”
“用蝕心樹的主干殘渣。” 清玄道長突然說，他像是早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他指著運輸艦上堆放的褐色木料 —— 那是清理蝕心樹時留下的，木料表面還能看到凝固的毒液痕跡，卻已經失去了毒性，“這木頭吸了百年尸氣和靈脈，本身就帶著平衡之力，像個天然的緩沖器。打磨成葉片，既能導靈力又抗腐蝕，再合適不過。”
高樂剛要應聲，靈樞手環突然急促閃爍，紅色的警報燈在手環上旋轉，發出 “滴滴” 的提示音。手環連接的監測無人機傳回畫面︰溶洞最深處的岩壁在震動，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那塊 “手掌形” 的深色區域正滲出淡紫色的霧氣，霧氣稀薄，像一層薄紗，雖然濃度極低，卻讓周圍的靈草嫩芽瞬間枯萎 —— 剛還生機勃勃的嫩芽，接觸到霧氣後，立刻變成了灰黑色。
“戰靈，分析霧氣成分！” 高樂的語氣瞬間嚴肅起來，眼神緊緊盯著屏幕上的霧氣。
“檢測到微量未知能量，與蝕心樹毒液同源，但活性極低。”ai 的回答帶著遲疑，像是在處理棘手的數據，“推測是地脈復甦時，從岩層深處帶出來的殘留，就像藏在石頭縫里的灰塵被抖出來了。”
清玄道長走近岩壁，他動作謹慎，每一步都走得很穩。指尖懸在霧氣上方，能感覺到一絲陰冷的氣息，他突然皺起眉︰“這不是毒液，是…… 怨念。蝕心樹吸收的百萬喪尸殘魂，有一部分滲進岩石里了，就像墨水滲進紙里，沒那麼容易清干淨。” 他從袖中取出張黃符，符紙上用朱砂畫著復雜的符文，點燃後貼在岩壁上，符紙燃燒時發出 “滋滋” 的聲響，紫色霧氣遇到符紙的火光，立刻退縮了不少，“暫時用鎮魂符壓著，但得想個長久辦法 —— 總不能讓新城底下埋著這東西，像顆定時炸彈。”
高樂盯著符紙燃燒的青煙，青煙裊裊升起，帶著一股焦糊味。那片深色岩壁恰好位于聚靈天爐的正下方，如果怨念滲透上來，很可能污染能源核心，到時候聚靈天爐不僅不能熔煉靈材，還可能被怨念污染，變成邪器。“讓‘戰靈’推演淨化方案。” 他沉聲道，大腦在快速思考，“用地熱加熱岩層怎麼樣？高溫能不能驅散怨念？就像用開水燙掉污漬。”
“模擬結果︰地熱溫度需達到 1800 度，持續 72 小時，有 60 概率清除怨念，但可能損傷地脈節點，導致靈脈能量下降 1015。”ai 的回答很客觀，將風險和收益都列了出來。
“那就加陣法。” 清玄道長立刻接話，像是早就有了想法，“在岩壁外圍布‘往生陣’，地熱散怨念，就像用熱風吹散灰塵；陣法渡殘魂，給它們找個好去處，雙管齊下，既穩妥又不會傷了地脈。” 他看向高樂，眼神里帶著詢問，“只是往生陣需要大量靈材，像接引蓮、渡魂草這些，我們帶的不多，得讓歡樂城那邊送一批過來。”
此時，運輸艦的第二批物資已經落地。道祖觀的修士開始搭建臨時丹房，丹房的框架是用靈木搭成的，剛立起來就有淡淡的靈氣縈繞；工程師們在城牆內鋪設靈能管道，管道是銀色的，能看到里面流動的靈力；遠處的空地上，炊事班甚至支起了灶台 —— 鍋里煮著的靈米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那是用淨化後的地脈水熬的，米粒飽滿，在鍋里翻滾，像一顆顆白玉。
高樂望著忙碌的人群，每個人都各司其職，臉上帶著對未來的期待。他突然想起木樺臨走前的話︰“廢墟里長出來的文明，才最有韌性，因為它們經歷過毀滅，更懂得珍惜。” 他摸了摸手環，屏幕上的新城規劃圖已經標注出住宅區、修煉場、物資倉庫的位置，每個區域都規劃得井井有條，只有溶洞深處那塊岩壁，還亮著醒目的紅色警告，像個不和諧的音符。
“通知徐老，” 他對著通訊器說，語氣堅定，“請求調撥往生陣的靈材，越快越好。另外…… 派些擅長超度的修士過來，往生陣不僅需要靈材，還需要修士的靈力引導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夕陽落在城牆的符文上，灰金色的光漫向深淵底部，像在給這片曾經的死亡之地，鋪一條通往新生的路。遠處，運輸艦還在不斷卸下物資，新城的輪廓在眾人的忙碌中，越來越清晰，像幅逐漸展開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