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艾利的遺體告別儀式在醫院舉行。
周至簡和伊米爾帶著蟲蛋正裝出席,連和兩只蟲崽相處了沒多久的掃地機器蟲也一並跟了去。
說是告別儀式,可現場除了他們一家四蟲,就只有兩只蟲崽,其他的都是醫院的醫護蟲還有處理遺體的工作蟲。
伊米爾拜托何塞聯系上了兩只蟲崽遠在主星的雄父。
那只在荒星發財後遺棄艾利和兩只蟲崽的雄蟲,听到艾利的死訊,不但沒有出現在,甚至沒有派蟲捎上哪怕一句話。
對兩只蟲崽應該是不管不顧的狀態了。
在醫院的後花園里,艾利的遺體躺在草地上。
蟲族死後,身體會逐漸顯露蟲型,額頭露出兩根短觸角,雙手也變得尖利,覆蓋一層堅硬的外殼。
艾利的身體迅速老化,死後變成蟲形,便不怎麼看得出來。
他的遺體周圍環繞著五顏六色的散發馥郁芬芳的鮮花。
那是清晨時分,伊米爾帶著兩只蟲崽在下轄行星的大草原上采摘的,嬌嫩的花瓣上還殘留著晶瑩的露珠。
迎著微風,花瓣輕輕抖動,細小的露珠便滾落到草地上。
儀式最後,大家成排站著,一起向蟲神祈禱,祈禱艾利來世成為一只沒有憂愁煩惱的蟲子,與鮮花綠草為伴,生活幸福。
在兩只蟲崽難過不舍的目光下,艾利的遺體被送去了分解。
最後還給他們的,是一小盆營養土,和一顆種子。
大家在醫院後花園的林地找了塊空地,合力挖下一個深坑,將營養土倒在坑中,然後將樹種子種下,埋上新土。
等來年,被艾利滋養過的樹種便會發芽,積年累月,最後長成林地中眾多大樹中的一棵。
周至簡望著林地里蔥蘢的蒼天大樹,忽然覺得蟲族這種喪葬方式真的是非常浪漫。
等他與伊米爾百年之後,他希望能和伊米爾葬在同一個樹坑中,共同滋養一棵小樹苗,直至欣欣向榮。
送別了艾利,周至簡幾個來到樓頂天台搭乘空中列車。
空中站台周圍和往常一樣熱鬧,來來往往都是前來醫院看病或者病愈回家的蟲子。
除了公共列車,還有私蟲飛行器滿天飛,有的盤旋在醫院上空尋找停靠位,有的正在起飛,嗖的一下飛速離開了。
在樓頂站台附近,還有一小塊停靠位,是專門留給搭載急救病蟲需要緊急降落的飛行器用的。
周至簡他們剛到天台,便看見在緊急停靠位上,突然降落了一艘警局的巡邏飛艇,從里面推出一只受了重傷的軍雌。
鮮血染紅了軍雌身上穿著的聖潔的白色制服。
“雄主,那是第四軍團的軍雌!”
伊米爾從那身白色制服認出那軍雌所屬的軍團。
第四軍團,是伊米爾的好友,皇族尤萊亞斯殿下領導的軍團。
尤萊亞斯與伊米爾在荒星見過一面之後,沒過幾天便被蟲帝派去了邊境清剿引發騷亂的異族,自那之後便沒了音訊。
見尤萊亞斯軍團的軍雌渾身是血,伊米爾心中突然萌生出不祥的預感,隨即撥開蟲群沖了過去。
“伊米爾等等我!”
周至簡抱著蟲蛋跟了上去。
“緊急情況,請讓一讓,讓一讓!”
護送受傷的軍雌下來的巡邏警衛們給傷蟲開闢出一條道路,緊隨其後的醫護蟲邊進行急救,邊將他推向緊急手術室。
渾身是傷的軍雌意識不清,卻一眼看見了湊到前面的伊米爾。
“伊……少將……”
那軍雌不顧醫護蟲的阻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手將氧氣面罩拔掉,張嘴呼喊伊米爾的名字。
走到近處,伊米爾看見軍雌的長相,也立馬認出了他。
是尤萊亞斯的貼身警衛!
周圍湊熱鬧的蟲子議論紛紛,有了解一些情況的,說這只受重傷的軍雌是從邊境過來的巨型貨運飛船上發現的。
貼身警衛受了這麼重的傷,又獨自搭乘貨運飛船回來,那尤萊亞斯,尤萊亞斯他……
想到尤萊亞斯可能遭遇不測,伊米爾頓時愣了愣,連忙跑到那只看見伊米爾便不顧嚴重的傷勢想坐起來的軍雌面前問道︰
“法格!你看見尤萊亞斯了嗎?尤萊亞斯他現在在哪?”
“伊米爾……少……”
名叫法格的警衛員瞪著雙眼看向伊米爾,他的喉嚨被鐮刀狀的利器割傷,已經無法發出完整的聲音。
“這、這……”
法格用盡全力將沾滿鮮血的手顫抖著緩緩伸出,用受到驚嚇的虛弱的眼神示意伊米爾靠近。
“法格,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伊米爾上前抓住法格的手,卻突然感覺手中多了個什麼東西。
將東西塞給了伊米爾,法格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閉上雙眼倒了下去,醫護蟲趕緊將蟲群驅散,推著法格進了手術室。
伊米爾停在原地,張開沾滿了法格鮮血的手,突然愣住了。
法格塞給他的是一個比光腦還要小巧的方形機械。
“伊米爾,這是什麼?”
周至簡走上前,看見伊米爾手中沾血的小方塊,好奇地問道。
伊米爾咬了咬牙,將手中的小方塊握緊,他又怎麼會認不出,這是尤萊亞斯的軍用加密通訊器!
隨即,他抬起頭,表情凝重地對周至簡說︰
“雄主,我們回去!”
……
回到家中,伊米爾關上房門,拉上窗簾,打開了通訊器。
黑暗的房間里,一段加密的影像從通訊器中傳出,投射伊米爾與周至簡的眼前。
影像中,尤萊亞斯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動了一下,隨即響起滋啦滋啦的干擾聲。
“真的是尤萊亞斯!”
伊米爾緊皺眉頭,扭頭對周至簡說。
緊接著,滋啦滋啦的干擾聲停下,尤萊亞斯似乎在一個全黑的環境中,嘈雜的背景音里是陣陣艱難的喘息和軍雌此起彼伏的哀嚎。
尤萊亞斯上氣不接下氣,在慌亂中匆忙說道︰
“伊米爾,異族大軍正在秘密突襲蟲族邊境!全是進化了的異族……真他雌父的恐怖!你是對的,軍部有異族間諜……我們潰敗不堪,根本抵擋不住!滋滋……伊米爾,我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新一輪大戰即將爆發,快告訴蟲帝陛下做迎戰準備!……該死的!……滋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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