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他們？”
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你才是最沒用的那個廢物。”
憤怒、失望、自責...種種負面情緒啃噬著他的內心。
他感覺自己又變回了那個一年前，在校園牆下被萬人嘲笑的的哥布林。
口袋里的手機，輕輕地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屏幕上，是那個白色羽毛的圖標，在安靜地閃爍著。
他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點開了。
屏幕里，白雲曦的身影浮現出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對不起。”
最終，還是何誠先開了口。
“我剛才...失態了。”
“你沒有。”
白雲曦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只是...把我們所有人，都不敢說、或者不願意承認的話，說了出來而已。”
“我本以為...”
何誠痛苦地說道。
“我本以為，你們能...”
“能創造奇跡，對嗎？”
白雲曦替他說了下去，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我們都這麼以為，但我們...終究只是凡人。”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弱和局限。”
她看著何誠，眼神變得無比認真。
“但是，宅宅，你和我們不一樣。”
“鎭？”
“你沒有那些枷鎖，你比我們更加勇敢。”
“你看待問題，永遠能直指核心，不被任何情感和立場左右。”
“所以，我們不會生氣，不會責怪你。”
她對著屏幕里的何誠，伸出了虛擬的手，仿佛想要觸摸他此刻痛苦的靈魂。
“你氣的不是我們太弱了，而是氣我們...本可以更強。”
“你錯了，天使...我根本不是因為這件事而痛苦...”何誠痛苦地低下了頭。
“宅宅...那你是...怎麼了？”
“你不懂，你不知道的...”
何誠的聲音，因為羞愧和痛苦，而變得嘶啞不堪。
“我沒有資格...我根本沒有資格去指責他們任何一個人...因為...”
他抬起頭，那雙死魚眼里，充滿了血絲和無盡的悔恨。
“因為一年前的那個晚上，你直播的那個晚上...”
“我知道你在那里。”
“我就在學校，我看到了你的直播，我認出了那個天台，所以我...我當時沖出去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用刀子，割開自己早已潰爛的傷口。
“我跑向那棟廢棄的教學樓，我想去救你。”
“但是...在半路上，我想起了白天發生的事，想起了自己被人羞辱、被嘲笑的樣子...我想到了過去所有失敗的經歷...”
“然後，我停下了。”
“我害怕了，我退縮了。我對自己說，為什麼要多管閑事？你救不了任何人...”
“所以...我轉身回去了。”
他說完了。
壓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最沉重的罪孽，終于被他親口說了出來。
他不敢再看屏幕里的那張臉，只是將頭深深地埋下，像個等待最終審判的罪人。
他以為會等到失望的話語。
但等來的，卻是一句，輕柔得，仿佛能撫平所有傷口的...安慰。
“我知道哦。”
“宅宅，你忘了我能控制網絡數據和監控日志嗎？”
她輕聲說。
“在你第一次和我私下對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所有。”
“那...那你為什麼...不怪我...”何誠無法理解。
“因為，那不是你的錯。”
白雲曦搖了搖頭。
“錯的是我，是我太天真，用那麼極端的方式，去逼迫一個像你一樣善良的人，去做一個他根本無法承受的、英雄的選擇。”
“是我...給你帶來了無法磨滅的痛苦。”
她看著何誠，那雙粉色的眼眸里，像盛滿了星光。
“對不起，宅宅，你不是沒有去救我。”
“而是你已經救過我一次了。”
“六年前，在那個游樂園里，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消失了。”
“是你，給了我繼續走下去的勇氣，才有了後來那個...被上千萬人喜歡的天使少女。”
“所以，你從來都不欠我什麼。”
“相反，是我，和所有喜歡我的人，都欠你一句...謝謝。”
“一次轉身，並不能否定你曾經的善良，一次懦弱，也不能掩蓋你內心的勇敢。”
她對著屏幕外的何誠，再次伸出了虛擬的手。
“所以，別再責備自己，也別再對我們失望了，好嗎？”
“站起來，宅宅。”
“只要我們還沒有放棄，那最好的機會，就永遠是...下一次。”
這次事情後，璐璐一伙人沒有進行任何主動的，針對日月教的攻擊。
而是收縮所有可能暴露的戰線，像深海的潛艇一樣，進入靜默狀態。
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于是，日子在平靜中一天天地過去。
幾個月過去了，大家，還是老樣子，各做各的事情。
沈夜依舊是那個唯利是圖的偵探。
他以“長期跟進王涵的合作項目”為由，心安理得地在鵬城待了下來。
每天忙著處理龍騰事務所派來的各種雜七雜八的委托。
他從不主動過問救世的事，但會在何誠需要一些幫助。
斯卡蜜也繼續著她的直播。
她沒有直接參與救世派的任何會議，但每個月都會給璐璐的賬戶上打一筆資金。
他們像一個秘密的家庭，小心翼翼地，執行著那兩個核心的目標。
發展信徒和幫助天使直播成長。
璐璐的網絡基督教教進入了瘋狂擴張期。何誠成為了她最得力的助手。
他不再僅僅是旁觀，而是深度參與其中。
“不行，這篇推文太聖母了，正常人看了只會覺得是騙子。”
何誠會毫不留情地否掉璐璐寫的稿子。
“你要站在他們的角度。他們缺的不是神，而是認同感。”
在何誠的魔改下，網絡基督教變得越來越接地氣，越來越能切中現代人的精神要害。
它的信徒數量，在這幾個月里，快速地增長。
白雲曦的直播事業，也進入了全盛期。
她不再頻繁地舉辦那種耗費巨大的神級直播。
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她開啟了“24小時陪伴式”直播。
大部分時間里，直播間里的白雲曦，都只是安靜地，在那個房間里，做著自己的事。
看書、畫畫、听音樂，像一個真正的、生活在你手機里的女孩。
這種陪伴感，比任何華麗的直播，都更能俘獲人心。
天使真正地，成為了無數孤獨靈魂的港灣。
何誠，則像一個盡職的大家長，關心著每一個人的進展。
他會提醒璐璐按時吃飯。會監督王涵不要天天爆肝。
會在深夜，陪著白雲曦，聊一些直播點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