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成為任何人的軟肋,更不想成為這個怪物的玩具。
    就在何誠被精神折磨推向徹底崩潰的邊緣時,主教似乎終于滿意了他的狀態。
    “何誠,你的第一階段淨化,已經完成了。”
    他站在何誠的床邊,宣布道。
    “你的靈魂,雖然依舊污濁,但已經具備了覲見神跡的資格。”
    “我們將即刻啟程,將你轉移至日月教的聖地,水城總部。”
    何誠的心,沉入了更深的黑暗。
    他知道,一旦到了那個真正的巢穴,他就再也沒有任何一絲逃跑的可能。
    兩個護工走了進來,將他從床上架起,準備將他轉移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名穿著黑色西裝的部下,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主...主教!”
    他跪在地上,聲音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
    “不...不好了!許詩螢...她...她殺進來了!”
    主教那張總是保持著優雅和從容的臉,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劇烈的表情變化。
    “你說什麼?”
    然後,他十分冷靜地問道。
    “你再說一遍,是我...可能...听錯了嗎?”
    “是真的!主教!”
    那名部下幾乎要哭出來了。
    “她...她一個人,從正門...就那麼殺進來了!”
    “我們的人...我們的人根本攔不住她!她就像個...像個怪物!”
    “這家醫院待不了了...警察也攔不住她!”
    “...”
    主教沉默了。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而是從袍子底下,抽出了一把造型華麗的匕首。
    他走到那名跪在地上的部下身邊,俯下身,用一種近乎溫柔的、呢喃般的語氣說。
    “無能的靈魂,沒有資格侍奉神明。”
    “噗嗤——!”
    匕首,被他狠狠地捅進了那名部下的心髒。
    他一邊用力地攪動著匕首,一邊用那吟誦般的語調地說道。
    “玷污了!你的無能,玷污了神的榮光!”
    “你的失敗,是對天使降臨的褻瀆!”
    “不潔的、怠惰的、辦事不力的廢物!你不配...你不配成為日月教的一分子!”
    鮮血,濺在了他純白色的長袍上。
    周圍其他的部下和護工,看著這血腥而瘋狂的一幕,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主教緩緩地抽出匕首,任由那具尸體倒在地上。
    他用一塊潔白的手帕,一絲不苟地擦拭著刀刃上的血跡。
    “處理掉這個廢物。”
    他對著其他部下吩咐道。
    “剩下的人,去,不惜一切代價,攔住那個女人。”
    “她想見她的愛人?可以。那就讓她帶著一身窟窿來見一具尸體吧。”
    他轉身,看向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的何誠,臉上重新掛起了那種溫和的微笑。
    “看來,我們得換個交通方式了。”
    “畢竟,某個蠢貨在陸地上的失敗,還歷歷在目。”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血跡玷污的袍子,似乎對此感到非常不滿。
    “我可不想在去往聖地的路上,被一只瘋狗弄髒了鞋子。”
    他完全不擔心。
    這里是山城,雖然才被日月教控制沒多久,但也算得上是他們的地盤。
    數以萬計的信徒和安保人員,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女孩?
    簡直是笑話。
    然而,他那份從容和自信,並沒有維持太久。
    還沒等他帶著何誠離開房間,另一名部下就通過手機,傳來了更糟糕的消息。
    “報告主教!山城國際機場...剛剛宣布緊急關閉!所有航班無限期停運!”
    “什麼?!”
    “機場...機場方面聲稱,接到了恐怖分子的匿名電話。”
    “他們宣稱在t2航站樓內安放了炸彈...安全部門正在進行全方位排查...”
    “恐怖分子?!”
    主教氣得渾身發抖,他用指甲狠狠地、瘋狂地撕扯著自己手背上的皮膚,直到鮮血淋灕。
    “是她!絕對是她干的!這個瘋子!!!”
    他終于意識到了。
    這個女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直升機!立刻給我安排直升機!”
    主教對著手機咆哮著。
    “去樓頂!我們從樓頂走!”
    他內心深處,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名為許詩螢的女孩,產生了一絲深入骨髓的忌憚。
    很快,手機里再次傳來部下顫抖的匯報聲。
    “報告主教!已經確認,市中心的聖光酒店樓頂,停有一架我們教派的備用直升機!”
    “可以立刻啟用,飛往隔壁城市!”
    “那里是我們的核心管轄區,可以確保萬無一失地轉乘專機,前往水城總部!”
    這個消息,讓主教那扭曲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很好。”
    但是,他還不放心。
    某個蠢貨在高速公路上被一輛大卡車撞翻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那個叫許詩螢的瘋女人,她的行為邏輯完全無法預測。
    誰能保證,她在通往酒店的路上,不會再搞出什麼自殺式的襲擊?
    面對這樣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任何常規的安保措施,都要謹慎。
    “不行...還不夠...”
    主教來回踱步,那詭異的芭蕾舞步姿因為焦躁而變得有些凌亂。
    他一邊走,一邊用手指瘋狂地敲擊著自己的太陽穴,嘴里念念有詞。
    “她在暗,我們在明...她只有一個目標...而我們,卻要防備她所有可能的攻擊方式...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這是對神的秩序的挑釁!”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猛地抬起頭。
    “啊!有了!我有了!哈哈哈哈!”
    他發出了尖銳而高亢的笑聲。
    “一個完美的、充滿了智慧的計策!真是...勤勉啊!我的大腦!”
    他沒有避諱任何人,而是直接當著所有部下,以及被護工架著的、面如死灰的何誠的面,手舞足蹈地宣布了他的妙計。
    “那個瘋女人,那個玷污了愛的叛教者,她只有一個目標!”
    “那麼,我們就給她一個目標!”
    “我們將兵分兩路!”
    他張開雙臂,像一個即將登台的指揮家。
    “我會安排一個車隊,用最高級別的安保,從正門出發,大張旗鼓地朝高速公路前進!”
    “車里,會有一個體型和發型都和我們的祭品先生差不多的替身!”
    “而她,那個許詩螢,那個自以為是的瘋女人,一定會追上去!毫不猶豫,毫不猶豫!”
    “但是!她錯了!”
    主教的聲音變得更加高亢,臉上洋溢著一種智商碾壓的狂喜。
    “她追逐的,只是一個誘餌!一個將她引入我們精心準備的誘餌!”
    “陸地路線的終點,是我們山城教區最大的主力據點!”
    “她只要一頭扎進去,就再也別想出來!她會被圍殺!會被淨化!”
    “而真正的我們呢?”
    他得意地一笑,走到何誠面前,用那沾著自己鮮血的手指,輕輕拍了拍何誠的臉。
    “我們將帶著我們真正的祭品先生,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離開,前往酒店,坐上直升機,欣賞表演!哈哈哈哈!”
    他為自己的計策而沉醉,為自己的智慧而癲狂。
    何誠听著這一切,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調虎離山...圍殺...”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幾個冰冷的詞在回響。
    他想要大喊,想要把這個情報告訴許詩螢,想要讓她不要去,不要為了他這個傻子去送死。
    但是,他被兩個護工死死地架著,嘴巴也被重新貼上了膠帶。
    用盡全身力氣地掙扎,也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悲鳴。
    “準備!立刻執行!”
    主教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運送,開始了。
    十幾輛一模一樣的黑色轎車,從地下車庫傾巢而出,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誘餌車隊,大搖大擺地朝著高速公路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何誠,則被兩個護工死死地架著,和主教一起。
    他們待在另一組由三輛不起眼的商務車組成的的車隊里,靜靜地等待著。
    何誠能想象到,許詩螢此刻正像一只被激怒的野獸,毫不猶豫地沖向那個陷阱。
    時間流逝。
    終于,手機里傳來了期待已久的消息。
    “報告主教!目標已出現!她咬住了a車隊!正全速追擊!”
    “很好...非常好...”
    主教滿意地放下了手機,仿佛即將登上領獎台。
    “出發。”
    三輛商務車平穩地啟動,悄無聲息地混入城市的車流,朝著與高速公路完全相反的、市中心酒店的方向駛去。
    車內,主教的心情極好。
    他甚至有閑情逸致,開始對何誠進行新一輪的精神淨化。
    “你看,何誠同學,”
    他指著窗外那些為了生活而奔波的、麻木的行人,語氣里充滿了悲憫。
    “這就是凡人的愚昧。他們終日勞作,卻不知為何而活,他們的靈魂在無意義的內耗中逐漸腐朽。”
    “而我們,日月教,正是要將他們從這種自由的痛苦中解救出來,給予他們唯一的、真正的秩序!”
    他一邊宣揚著日月教的光輝,一邊用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地捏住何誠的臉頰,強迫他看著自己。
    “而你,將成為這場偉大救贖中最閃耀的祭品。”
    “你的痛苦,將警示世人,你應該為此感到...榮耀。”
    何誠閉著眼楮,不想再看這個瘋子一眼。
    很快,車隊抵達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這里早已被清場,幾十名黑衣人嚴陣以待。
    何誠被架著,和主教一起,走進了那部通往頂樓停機坪的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閉,平穩上升。
    金屬的轎廂壁,倒映出主教那張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和何誠那張如同死灰般的臉。
    “很快,很快我們就能脫離這片污濁的土地,飛向聖城了。”
    然而,就在電梯數字跳到“15”的時候,它卻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誰那麼大膽,敢在這個時候觸踫座駕?!找死嗎?!”
    隨後“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地向兩側滑開。
    一只沾染著干涸血跡的、戴著柳釘戒指的手,突然從電梯外探了出來。
    她像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幽靈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里。
    是許詩螢。
    主教整個人都傻了。
    他完全無法處理眼前這超現實的一幕。
    她...她怎麼會在這里?!
    她不應該在幾十公里外的高速公路上,被圍殺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許詩螢的身體已經沖了過來。
    一道銀光閃過。
    那是一把狹長的、閃著森然寒光的日本武士刀。
    “噗嗤——!”
    主教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截從自己胸口透出的、沾滿鮮血的刀尖。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只涌出了一大口鮮血。
    下一秒,許詩螢抽刀,反手一揮!
    “唰——!”
    身體被切成兩半!
    何誠也懵了,他看著眼前這血腥,如同電影特效般的一幕,大腦完全無法反應。
    “阿誠,”
    許詩螢甩掉刀上的血跡,走到他面前,臉上露出了重逢喜悅的微笑。
    “終于...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