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誠看了一眼懷中的許詩螢,又看了一眼那扇敞開的門。
    自由,從未如此刻這般,近在咫尺。
    現在,就是逃出去的最好機會。
    不需要報警,不需要求救,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只要他邁開腿,穿過那道門,這個囚禁了他一年的牢籠,就會瞬間成為過去。
    他的腳,下意識地朝門口的方向,挪動了一小步。
    然而,地板上的許詩螢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她抬起頭,那雙藍色的美瞳里,沒有了往日的瘋狂和痴迷,只剩下一種瀕死般的的哀求。
    “阿誠...不要...”
    何誠的心,被狠狠地撕裂了。
    一邊,是那扇通往光明的門。
    另一邊,是這個倒在血泊中、囚禁他、折磨他,卻又用生命在供養他的的人。
    他只需要十秒鐘,就能逃離這個地獄。
    十...
    九...
    他想起了這一年來所受的愛和折磨。
    八...
    七...
    他想起了那個神秘人,想起了他對自由的承諾。
    六...
    五...
    他的腳,又向前挪動了一步。
    四...
    三...
    這是寶貴的機會,只要自己出去,就能徹底離開這里。
    他並不討厭許詩螢,只是覺得這種沒有邊界感的愛讓他很害怕。
    他也深深地愛著許詩螢,但是他知道現在的許詩螢很病態,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許詩螢腿上那道不知深淺的傷口上,落在了她那張依舊看著他的臉上。
    如果他走了,她今晚,會死在這里吧?
    這個念頭,打消了他離開的想法。
    二...
    何誠猛地閉上了眼楮,發出了內心的低吼。
    下一秒,他沒有沖向那扇門,而是沖到了許詩螢的身邊。
    他將她從冰冷的地板上抱了起來。
    “詩螢,你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了?!”
    你一邊吼著一邊听著不遠處的自動鎖門聲。
    “沒...沒事...”
    許詩螢靠在他的懷里。
    “阿誠...還好你...你沒走...”
    “閉嘴!”
    何誠將她輕輕地放在沙發上。
    “我愛的人是你,沒了你,我還不如失去自由!”
    他挺著身體的疼痛,將她抱在床上。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顫抖著手就要撥打120。
    “不要!”
    許詩螢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阿誠...求你...不要...不要聯系外面的人...”
    “你瘋了嗎?!你傷成這樣,還這樣,你不去醫院會死的!”
    何誠無法理解許詩螢的想法。
    “我...我沒事...死不了...”
    她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
    “就是...就是路上遇到了幾個小混混搶劫...被...被刀劃了一下...不礙事的...”
    小混混?搶劫?
    何誠半信半疑,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如果不找醫生,那你現在要怎麼辦?!”
    “醫藥箱...扶我...我自己...可以處理...”
    看著她那副倔強而哀求的樣子,何誠心中的憤怒和理智在瘋狂地交戰。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他拿來了醫藥箱。
    在燈光下,他才看清了她腹部的傷口。
    那是一道約十厘米長的刀傷,萬幸的是,看起來並不算太深。
    “忍著點。”
    他用剪刀剪開她被血浸透的衣服,用酒精為她清洗傷口。
    許詩螢疼得渾身發抖,冷汗直流,但她始終咬著牙,一聲不吭。
    她只是用那雙眼楮,痴痴地看著他。
    “阿誠,謝謝你...”
    何誠的心,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刺痛。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寧死也不去醫院,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外面經歷了什麼。
    但他知道,從他選擇關上那扇門。
    選擇留下來救她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更深了。
    他為她包扎好傷口,看著她因為失血過多而昏昏欲睡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睡吧。”
    他為她蓋好被子。
    他想,或許一周左右,她的傷就能恢復。
    這一晚,何誠一夜未眠。
    他躺在一旁,守著因為失血和劇痛而陷入昏睡的許詩螢。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長時間地觀察她。
    沒有了白天的瘋狂和晚上的痴纏,睡夢中的她,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他心中還有很多疑惑。
    但是他決定這幾天先把許詩螢照顧好,等做完了這一切,他再找機會離開這個家。
    清晨,許詩螢從疼痛中醒來。
    她睜開眼,是守在床邊、滿眼血絲的何誠。
    “阿誠...你...”
    “醒了?“喝點水。”
    何誠遞過一杯溫水,動作自然得仿佛他們已經這樣生活了很多年。
    從送水到送飯,何誠什麼都沒問,許詩螢也沒有再說什麼扭曲的話。
    何誠扶她去衛生間,幫助她上廁所。
    他的動作生疏笨拙,但他沒有一句怨言。
    “阿誠...你果然是真的很愛我啊...這種事都幫我,我好害羞啊...”
    “這不就是你這一年為我做的事嗎...”
    兩人像角色互換,現在輪到他扮演一個盡職盡責的看護了。
    許詩螢安靜地接受著他的一切照顧。
    內心甚至為這次受傷而感到開心。
    許詩螢的身體依舊虛弱,但精神好了很多。
    這天中午,她肚子餓了,卻沒力氣去點外賣。
    “阿誠,”
    她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
    “你...你來點吧,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地址...地址已經設置好了。”
    何誠顫顫巍巍地接過了手機。
    “你真的要給我看嘛..地址...”
    這一年來,家里的任何快遞和外賣都是由許詩螢幫忙點和拿進家。
    所以何誠根本不知道地址詳情。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知道這個囚籠的具體地址。
    手機屏幕上那串詳細到門牌號的文字,像一把鑰匙,瞬間解鎖了他心中無數關于逃跑的念頭。
    “沒關系,我知道,阿誠現在很愛我,所以不會背叛我的。”
    許詩螢的聲音有些虛弱。
    “那個...下午可能還需要買點消毒水和紗布...也...也麻煩你一起點了。”
    她把支付密碼也告訴了他。
    何誠的心髒狂跳起來。
    他沒想到許詩螢現在居然這麼相信自己。
    他反而失去了想要逃跑的欲望,畢竟這不就是他一直渴望的自由嗎。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現在能走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一個腰腹有舊傷、長時間站立都困難的殘疾人。
    再看看床上的許詩螢。
    她雖然受了重傷,但那只是皮外傷和失血過多,她的核心行動能力並沒有喪失。
    從她昨天還能掙扎著想去關門來看,她的力氣和速度,絕對遠在自己之上。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前腳剛踏出這扇門,後腳她就能忍著劇痛追上來。
    到時候,迎接他的,將不再是乞求和眼淚,而可能是一把更鋒利的刀。
    更何況,他也不確定,這次的重傷,到底是不是一場更高明的、用來測試他人性的陷阱。
    “至少...至少等她傷口愈合了再說。”
    何誠在心里對自己說。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暫時走不了。
    最終,他只是平靜地點了兩人份的午餐和醫藥用品。
    很快,何誠點的外賣到了。
    當手機鈴聲響起時,他接通了電話。
    “您好,您的外賣到了,麻煩您到門口取一下。”
    電話那頭,是一個聲音清脆、听起來很年輕的女性聲音。
    何誠“嗯”了一聲,掛斷電話,起身準備去開門。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接電話的時候,原本正躺在沙發上休息的許詩螢,耳朵動了一下。
    當她听到那句“您好”時,那雙藍色的美瞳里,閃過了一絲警惕的光。
    就在何誠的手剛放到門把上時。
    許詩螢突然從背後,像一只無尾熊一樣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的動作有些急,甚至牽動了腹部的傷口,讓她發出一聲輕微的痛呼,但她毫不在意。
    “阿誠...”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干什麼?外賣到了,我只是去拿外賣。”
    “我知道呀。”
    許詩螢笑了,那笑容依舊甜美,帶有濃稠的佔有欲。
    何誠只當許詩螢在撒嬌,困惑地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年輕女孩。
    她看到開門的何誠,正準備露出微笑遞交外賣。
    “你好,你的外賣。”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了緊緊掛在何誠身上的許詩螢。
    此時許詩螢的衣服非常薄,薄到讓人毫不懷疑可能從事什麼特殊行業。
    女孩的表有些尷尬和不自然。
    不過何誠倒不在意,反而覺得為即將听到許詩螢以外的人說話而感到高興。
    就在何誠準備接過外賣時。
    他懷里的許詩螢,突然發出了一聲曖昧至極的喘息聲。
    “嗯...啊...阿誠...不要...好癢...”
    女外賣員的臉,“唰”的一下就紅透了。
    她臉上混合了“我懂的”、“打擾了”和“你們真會玩”的復雜意味。
    然後手忙腳亂地將外賣塞給何誠,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句。
    “祝、祝您用餐愉快!”
    最終逃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