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憐的聲音響起。
“前面...好像有個燒烤攤。”
“我想吃烤串...還有，喝啤酒。 ”
“就當...就當我還你之前那個人情好了！ ”
“好啊。”
何誠自然爽快地答應。
“正好我也餓了。”
孜然、辣椒粉和炭火混合的霸道香氣以及滋啦作響的烤聲從遠處飄來。
塑料板凳油膩膩的，桌子也擦不干淨，但沒人真正在意。
何誠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小心地將郗憐放下。
“嘶...”
郗憐大概是坐下時扯到了腳踝，光著的腳蜷縮著，不敢輕易著地，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
“老板！有菜單嗎？”
何誠熟門熟路地打招呼。
他快速點了一堆烤串，牛肉、羊肉、雞翅、韭菜、茄子...
點完後，他看向郗憐。
“你吃什麼？喝什麼？ ”
“啤酒...冰的，越多越好。”
“了解。”
很快，冒著森森白氣的冰鎮啤酒和第一批滋滋冒油的烤串被端了上來。
何誠拿起一串看起來烤得恰到好處的牛肉串，不是遞給郗憐，而是先自己咬了一大口。
“嗯，味道還行，鹽稍微多了點。”
吃完一串，他才慢悠悠地拿起另一串，遞向對面。
“吃吧！ ”
郗憐沒接烤串，而是抄起一瓶冰啤酒，拿起桌上的開瓶器。
“啪”一聲，動作生澀卻異常堅定地撬開了瓶蓋。
“你是第一次喝？”
“不是...很少喝...”
看著她這副豪邁自虐的架勢，何誠決定還是問點什麼。
“你怎麼了？是生日過得還好嗎？ ”
“滾！你是來嘲笑我被拋棄的嗎？！”
“不是的，我看你很難受所以才關心你的。”
郗憐又灌了幾口啤酒。
隨後，她拿起一串烤韭菜，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跟誰有仇似的。
然後，含糊不清地開始抱怨。
“憑什麼啊...真是的...就憑他長得帥？就憑他現在紅了？了不起啊...”
何誠精神一振，扮演一個安靜的傾听者。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
她斷斷續續地、沒什麼邏輯地講述著。
“從他還是個只會跟在我屁股後面哭的小屁孩開始...我就認識他了...”
何誠一邊擼串，一邊在心里默默拼接信息碎片︰
原來，她今天去任星河的生日派對，不只是慶祝，還抱著一個更重要的目的——表白
這位在網絡上呼風喚雨、坐擁七千萬粉絲、理論上擁有無數舔狗的 公主。
居然準備在今天，向她青梅竹馬任星河，進行一場賭上尊嚴的告白。
“我...我連台詞都反復練習了好幾遍...”
郗憐又灌了一口啤酒。
“我想跟他說，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現在事業也穩定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苦澀的啤酒泡沫嗆了一下，咳了幾聲。
何誠遞給她一張紙巾。
繼續听著她的話。
“派對...派對進行到一半，氣氛最好的時候...他，任星河，在一堆朋友的簇擁下，宣布一個重要的好消息...”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麼是要公布什麼新活動、或有什麼新的發展...”
“結果呢？他摟著一個女人的肩膀，向所有人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
何誠默默計算了一下，從剛才到現在，郗憐大概喝了快三瓶啤酒了。
對于不常喝酒的女孩子來說，這劑量差不多該進入嚎啕大哭的階段了。
“那個女人...就是最近跟他合作拍那部弱智偶像劇的那個！”
“那個叫什麼來著...對，叫甦瑤！一個剛有點名氣的小明星！”
“呵，我甚至...甚至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得那麼近了！”
“上個月...上個月他還跟我抱怨，說跟她拍戲很無聊，說她太裝了...”
她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背叛感和難以置信。
“不到一個月...他們就在一起了...”
郗憐白皙的拳頭捶在了油膩膩的桌面上。
“可我們呢？我們認識快十二年了啊！他、他怎麼可以...”
“家...家都被偷了啊...”
她終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
“明明...明明是我先來的...”
何誠默默地看著她。
經典的敗犬發言，標準的天降打敗青梅劇情。
“每次約好出去玩，他都臨時變卦！說有事，有事！好像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一樣！”
“好不容易出去玩，也一直玩手機，送他的生日禮物，他連句謝謝都沒好好說過，更別提回禮了...”
“說起來他好像根本不喜歡我的感覺，就算我在社交軟件約人也不在乎的樣子。”
何誠挑了挑眉。
“郗憐這...也太純情了吧？都什麼年代了，還相信青梅竹馬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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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在社交網絡上看著挺精明一人，怎麼在戀愛這件事上這麼戀愛腦？
“但是...這樣也好。”
“被傷得越深，對舊情就越容易死心。對我後續的攻略反而更有利。”
他看著趴在桌上哭得稀里嘩啦的郗憐，那副樣子，確實挺可憐的。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哭夠了就吃東西，為了那種人，不值得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郗憐沒有抬頭，只是悶悶地說︰“要你管...”
“我是不管你。”
何誠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雞翅，放到她嘴邊。
“但是，你還欠我人情呢，我不想看到一個哭哭啼啼的人在我面前。”
郗憐抽了抽鼻子，淚水和鼻涕糊了一臉。
何誠繼續給她遞烤串，給她開啤酒。
“我說...共犯小哥...”
郗憐含糊不清地開口，嘴里塞滿了食物。
“你是那種不怕別人...抱怨的類型嗎...很擅長傾听呢。”
“很習慣應付女人的樣子。”
“嗝...”
郗憐打了個酒嗝，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油漬，醉眼朦朧地看著何誠。
“說...說起來...嗝...共犯...小哥...”
“嗯？”
“我們...我們倆...好像...好像還...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嗝...名字呢？”
郗憐傻乎乎地笑了一下，露出兩排被醬料染上顏色的牙齒。
“我...我叫郗憐...憐、憐憫的憐...”
她努力想挺直腰板，卻失敗了，只能軟綿綿地趴回桌上，下巴擱在手臂上。
“雖然...我一點也...不值得憐憫...嗝...”
“何誠。誠實的誠。”
“何...誠...”
郗憐努力聚焦，想看清他的臉。
“好名字...听起來...好熟悉...一看就很可靠的樣子...不像某些人...哼...”
“郗憐，這個名字...你好像很受歡迎啊。”
“嘿嘿...那當然啦！我可是大網紅呢。”
得意轉瞬即逝。
“不過，受歡迎有什麼用，我喜歡的男生總是放我鴿子，消息也完全不回，甚至都沒有已讀，而且..”
“我稍微...抱怨一句...他立馬擺出副嫌棄臉。”
“他要是有你一半耐心就好了。”
她拿出手機，晃晃悠悠地想加好友。
“來...何誠...加、加個聯系方式...”
她把手機屏幕懟到何誠面前，手指笨拙地戳著。
“以後...以後你就是我的...我的...嗯...垃圾桶！不對...是...是好朋友了！對！好朋友！”
然而，手機屏幕掙扎了幾下，徹底黑了下去。
“鎭？！”
郗憐戳了戳屏幕，沒反應。
“沒、沒電了？關鍵時刻掉鏈子！破手機！跟你主人一樣沒用！”
她舉起手機，手腕揚起，看樣子打算以自由落體的方式送它最後一程。
“省省吧，摔了還得買新的。”
何誠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充電寶，給她手機插上電。
“喏，充電...”
話沒說完，郗憐如同餓狼撲食般，一把搶過了何誠手里的充電寶。
“這是什麼神器！竟然...竟然可以給我的手機...充電！”
“充電寶啊！你不知道？”
“我的了！”
郗憐把充電寶緊緊抱在懷里。
“歸我了！對，你害我丟了鞋子！這是賠償！”
何誠看著對方那副無賴樣子，也懶得計較。
“趕緊充上電加好友，加完趕緊回家睡覺。”
半分鐘後，何誠的手機叮咚一聲，收到一個好友請求。
頭像...是一只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卡通小豬。
“好了...”
然後，她腦袋一歪，直接趴在桌子上，似乎隨時都能睡過去。
何誠看著這爛攤子。
“沒事吧，郗憐，我送你回家吧。”
“完全...沒事，這點酒量算不了什麼。”
“你可算喝了十瓶，你真沒事嗎？”
付完錢，何誠彎下腰。
“上來吧，共犯小姐，再不走，燒烤攤老板都要趕人了。 ”
“好想死啊，那個混蛋...憑什麼啊。”
郗憐的腦袋自然地靠在了他的頸窩，呼吸一下又一下噴灑在他的皮膚上，帶來一種酥酥麻麻的癢意。
“充電寶...是我的...”
“你的你的。”
風比之前更涼了。
何誠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傳來的溫度和曲線，還有那因為醉酒而變得毫無防備的依賴。
“這家伙...喝醉了比清醒的時候...稍微可愛一點點？”
終于，回到了那個高檔小區。
何誠問道︰“你鑰匙呢？給我...不然開不了門。”
然而，沒有回應。
“總不能讓我把你掛在門上等你酒醒吧。”
也對，畢竟喝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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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 公主。”
何誠先是試探性地拍了拍她隨身小包的幾個口袋。
然後，盡量保持著紳士風度地在她衣服內摸索。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踫到溫熱的身體輪廓，背上的郗憐似乎對此有所感覺。
“唔...嗯~嗯...”
這個聲音讓何誠的動作瞬間僵硬了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發出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動靜啊！我會不好意思的...”
終于，在一番尋找後，何誠打開了那扇門。
何誠將郗憐放到玄關的地板上，她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坐著，眼神渙散。
“好了，到家了。”
他扶著搖搖晃晃的郗憐走進客廳。
客廳很大，裝修是那種簡約但昂貴的風格。
只是此刻顯得有些凌亂，沙發上堆著衣服，茶幾上散落著零食包裝袋和幾本翻開的雜志。
“行了，我把你送到了。”
何誠正想把她引導到沙發上然後功成身退。
卻見郗憐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某種奇怪的活力，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
目標明確地...走向了不遠處的冰箱。
“嗯？你來我家...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嘛？”
她眯著眼楮看著何誠，嘴角勾起一個傻兮兮的笑容。
“你居然還能站起來嘛...”
只見她左搖右晃走進冰箱前，拉起兩罐酒。
“來！何..何誠！”
她一手一罐，對著何誠晃了晃。
“我們...嗝...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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