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還帶著些許涼意，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書香和橡皮的味道。
何誠走到自己的座位，看到了前排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許詩螢請假了，看起來是去尋找男朋友的回憶去了。
正當他準備坐下時，周夢瑤路過用胳膊肘踫了踫他，示意他往右看。
何誠注意到，前排那個昨天被欺負的女生，今天又成了被攻擊的對象。
她的課桌上被人用記號筆亂涂亂畫，寫滿了不堪入目的字眼，甚至還畫了一個飛碟。
女生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察覺。
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憫。
何誠皺了皺眉，昨天許詩螢離開前那句“你幫我照顧一下她”。
“這群人還真是...”
何誠沉默地從抽屜里拿出濕巾，走到女生面前。
“你要做什麼..”周夢瑤問道。
何誠沒有理會她，只是自顧自地開始擦拭著桌上的污漬。
“那小子...”遠處的同學看到了何誠的做法，十分困惑。
“睡覺哥怎麼總在意怪人啊。”
“那個女生也不好看啊，大學生都喜歡這種款式的？”
何誠沒有理會周圍的議論聲，他專注地擦拭著桌面....但是記號筆很難擦。
“不好意思啊，我等會兒用酒精試試...”
他輕聲說道，然後將濕巾扔進了垃圾桶。
女生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驚訝和感激。
“謝謝...”
何誠沒有說話，只是對她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不是好人，他只是答應了許詩螢要幫助這個女生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帶著幾分慵懶，何誠吃完午飯，百無聊賴地在學校閑逛。
他一邊漫無目的地踢著路邊的石子，一邊想著事情。
職高的生活確實和高中的生活區別不大。
兩個地方都有好學生和壞學生，只是職高管理更寬松。
至于霸凌可能只是偶然的火花誕生出來的。
何誠走到自動販賣機前，他停下了腳步。
他打開手機，正準備買瓶飲料解渴。
“給，我請你。”
何誠轉過頭，看到周夢瑤站在他身後，她穿著米白色吊帶和黑色超短裙。
她將一瓶汽水輕輕地貼在他的臉上。
“好冰。”何誠被這突如其來的冰涼刺激得打了個哆嗦，他接過了汽水。
周夢瑤拿出另一瓶汽水，輕輕地與何誠手中的汽水瓶踫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干杯~”
她笑盈盈地看著何誠，好像很開心。
“干杯。”
冰涼的氣泡在口腔中炸裂開來，驅散了午後的燥熱，也讓他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
“你在這里做什麼呢？”
周夢瑤雙手環抱著，好奇地問道。
“我...”
何誠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自己只是隨便逛逛，會不會太過敷衍。
“只是發呆而已。”
“發呆？”
周夢瑤微微歪著頭，似乎對他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是因為許詩螢沒來上學，所以你一個人無聊嗎？”
“你覺得發呆無聊，那只是你這麼認為，我覺得發呆很有趣。”
何誠淡淡地回答道，然後又喝了一口汽水。
“你說話真有意思。”
周夢瑤看著他的側臉，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要不，試著和我交往一下？”
“噗...”
何誠听到這句話，差點被剛喝進嘴里的汽水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等等？我剛剛是被告白了嗎？”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容燦爛女孩的大膽。
“告白？沒錯啊，是告白啊。”
“好突然，是大冒險嗎?”
“不是，我是認真的。”
“認真？我們認識才不過兩天。”
“這有什麼，不少人第一天見面都有上床的。”
周夢瑤不以為然地說道，好像說的這些都很正常。
“還...還是難以接受。”
何誠被她的話語驚得目瞪口呆，他實在無法理解這種“快餐式”的戀愛觀。
“我就不能是一見鐘情嗎？反正你也沒有女朋友吧，那我們就交往一下吧。”
何誠沉默了，多年來的單身經歷讓他明白，一見鐘情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顏值出眾的人身上。
而他，只是一個長相普通、性格內向的男生，實在沒有自信能夠得到眼前這個漂亮女孩的青睞。
“不好意思，我心有所屬了。”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她並沒有流露出多少的失落。
“是許詩螢嗎？”
“不是。”
“也是啊，挺好笑的，畢竟是那種女人。”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和嘲諷。
那種女人...這樣說別人還真是挺討厭的。
何誠感到不悅。
“她的傳聞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傳的，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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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問什麼...”
周夢瑤不明白他為什麼對許詩螢的事情如此感興趣。
“她難道真的如同傳聞里做圓...那種事情湊到十萬元嗎？”
“圓交？不知道，關于她的傳聞其實還有一個版本。”周夢瑤搖了搖頭，解釋道。
“她應該是直播賺的。”
“她在直播嗎？”
“以前直播過，不然為什麼叫她乞丐女，就是當網絡乞丐啊。”
周夢瑤喝了一口汽水，慢悠悠地說道。
“據她初中同學說她本來直播還可以，一個月能賺個四五千，按這個趨勢未來破萬也不難，”
“但是突然她像瘋了一樣，到處在直播間里的觀眾要錢，說什麼沒有錢就活不下去，宛如一個乞丐，現實中，也是到處借錢，但是肯定沒有人借她的，畢竟數額太大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嘛？”周夢瑤似乎對他的質疑有些不滿，“而且，她要錢的對象不只是直播間里的粉絲觀眾，還有學校里的同學，甚至連老師都不放過。”
“不過靠著不斷給榜上粉絲保證，她還是在網絡直播上賺到了十萬，但第二天又像一個沒事人一樣正常直播，完全不解釋晚上的借錢行為。”
“她想要在網絡上想要冷處理，很快就遭到反噬，被觀眾各種怒噴導致直播涼涼，再加上她未成年身份泄露，直播間被封了。”周夢瑤幸災樂禍道。
“她這樣都是她自找的，為了錢什麼都做的出來，欺騙粉絲什麼的...”
何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汽水瓶，腦海中不斷消化剛剛听到的事情。
“因為是要給重病的男朋友湊錢，男朋友肯定不能向粉絲說，在粉絲眼里，她就是想圈錢一波跑路，這個版本似乎更加合理一些，畢竟圓交一晚十萬太夸張了。”
他心想道，心里對許詩螢的遭遇感到一絲同情。
“你怎麼不說話？”
周夢瑤見他一直沉默不語，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何誠回過神來，“我只是在想，她或許不是這樣的人。”
“什麼意思？”
“沒什麼。”何誠沒有解釋。
他不想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周夢瑤，因為他知道，即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會為了男朋友做到這種地步，許詩螢還真是痴情。
“你這個人，還真是奇怪。”
何誠不經意間瞥向天空，眼神落在了天台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不正是班上經常被欺凌的女生嗎？
她站在那里做什麼？
孤獨的人總是擅長于發現孤獨的人。
何誠登上天台，緩步走向女生。
微風吹拂，撩起她的發絲。
“那個...你在這里做什麼？”
女生抬起手臂，指向天空。
“看星星。”
“星星？現在是白天，哪有星星？”
“有的，就在天上。”
何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天空和其他地方一樣澄澈。
看來她是一位喜歡說奇怪話的人。
不對，畢竟星星確實是在天上，只是太陽光太強烈了，把星星的光蓋住了而已。
難不成她視力很好？
何誠感覺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這種時間這種地方說一些奇怪的話怎麼想都不是一個正常人能說出來的。
他走了過去，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驚擾到她。
“能告訴你的名字嗎？”
女生轉過頭，烏黑的瞳仁倒映出何誠的身影。
“姬玲。”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何誠。”
她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卻又飄向遠方。
“能告訴我你被欺負的理由嗎？”
雖然這樣問很不禮貌，而且何誠也不認為我受害者有罪論是對的，但是事實就是團體會把融入不進去的人歸為異類者。
那些被視為異類者的人，不一定是咎由自取，而是社會共識的排他性使然，在群體的視野中，不合群的靈魂會成為孤立甚至被針對的對象，這就是可悲的現實。
就算把霸凌的事告訴老師，老師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畢竟犯人太多了，而且後續可能會迎來更猛烈的報復或者冷箭般報復。
“不知道...”
雖然她說不知道，但何誠也能看出她確實有點問題，感覺有點笨拙遲鈍。
何誠走到她旁邊看著她，劉海下的眼楮熠熠生輝。
“你看不到嗎？星星...還有ufo。”
“原來是中二病嘛...”何誠內心吐槽道。
“看完星星早點下去吧，這里風有點大。”
何誠正準備轉身要走，衣角卻被姬玲拉住。
他回過頭，對上她澄澈的目光︰“怎麼了？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還有四天，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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