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是吧？”
徐闖忘了陳晨的名字，重新掏出名片看了一眼。
“接下來我的話沒有就事論事的意思，純粹是冒犯。”
“別說是你一個抱衛筱大腿的了，就算是衛總親自來，跟我說翻一倍預算，我也會當著她的面兒罵回去。”
“沒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
曹子華听完拳頭都握緊了，心說沈欣跟你離婚真特麼明智。
生意談成談不成兩說，就你這種態度，配有朋友？
像這種天生就仰著脖子看人的傻逼，給他兩電炮就老實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一毛錢虧都不吃的陳晨听這種人身攻擊不但沒有生氣，表情反而更平和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們不能接受。”
“我管你接不接受，要麼你按約履行義務，要麼你賠違約金，沒有別的選項。”
陳晨伸出一個手指，輕輕晃動︰“也不盡然。”
“我可以賠違約金，但賠完之後走出你家的大門，我立刻回南方，和你們的競爭對手談合作。”
“你資金鏈緊張，人家行業龍頭資金鏈應該會好一點。”
“我會把賠你違約金的成本加進和他們談判的成本當中。”
“我這個項目依然拿得下來。”
“但你們就不一樣了，拿違約金一時爽沒錯，可這輩子你都甭想縮短差距。”
徐闖沉默半晌，眼神變得忽明忽暗︰“你不一定拿得下來這個項目。”
“我們是國內唯一一個擁有運載火箭全套設計和生產能力的企業，你猜我拿得下來嗎？”
“你……”
場面突然變得窒息，徐闖感覺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拿捏了。
行業龍頭和行業老二之間的鴻溝，讓他處于天然的劣勢。
商業運載火箭確實是個好項目，營銷上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這個時候陳晨帶著這個項目去找競爭對手，還真有點棘手。
再加上攀比心理。
陳晨過去說這是妙音曾經的項目，因為妙音窮弄不起斃掉了，競爭對手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加碼。
類似的事情在業界也沒有發生過。
掙不掙錢的先放一邊，純粹是為了在競爭中卡別人一個身位。
如果這個項目在競爭對手那里成型，確實對妙音是致命的打擊。
怎麼算，自己都不合算。
想到這兒，徐闖立刻陷入了恐慌的頭腦風暴中。
另一邊，曹子華也盯著這一幕，微微發愣。
活到老學到老。
今天小老板又漏了一小手。
走進門的時候看似小老板是弱勢，實際上人家已經立于了不敗之地。
不卑不亢的提出過分的要求，讓徐闖上頭紅溫，無法理智思考。
然後掐著徐闖的七寸往死里錘。
徐闖怕什麼？
怕的不就是被龍頭老大徹底干死嗎？
所以小老板借著要去找龍頭合作這件事，把徐闖拿捏的死死的。
讓你嘴臭，讓你人身攻擊，當初你有多高傲，現在就有多狼狽。
而蔣坤的理解比曹子華高一層。
他打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小老板的水平。
小老板說要跟妙音要錢，那人家指定就能要到錢。
別人不清楚，蔣坤身為晨盾、順風兩個八卦情報軍機處的總管，心里跟明鏡的似的。
外界都說是小老板抱衛總的大腿。
簡直太年輕了。
明明是小老板在玩衛總的大腿。
“陳總你早這麼說，事情不就好解決了嗎？”徐闖理清楚了利害關系之後，立刻能屈能伸。
“所以是我一開始臉色太好了是吧。”陳晨陰陽道。
“害，玩笑玩笑，預算的事情，我們好商量，錢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我們要讓火箭順利上天。”
曹子華看著徐闖軟的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當時就在心里鼓起了掌。
他覺得奸商這個詞已經配不上小老板了，多奸都比不過他。
還沒進門，就把徐闖裝在了坑里，稍微忍辱負重一下，土就已經埋到徐闖的天靈蓋了。
嗷嗷喊著要賠違約金，給徐闖ptsd都嚇出來了。
誰家要錢這麼硬氣啊？
這分明就是搶劫，而且受害者還得賠笑臉的那種。
陳晨見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對于錢的數額也沒有摳的很死，退讓幾步。
讓徐闖再掏點單個大頭，順豐和晨盾擔個小頭。
這就像是釣大魚一樣，竿子要適當放軟一點，太硬容易斷線。
經過之前的預期降低，徐闖對于再追加投資的請求接受度高了很多，原則上已經同意，對于陳晨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你們還是著重解決技術上的問題，營銷我這邊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們那邊放出消息配合了。”
陳晨氣定神閑︰“對了，說營銷。我還想問一嘴你們具體是什麼策略？”
一說起這個徐闖可來勁了，畢竟是他的老本行了。
他打了一個電話，就從樓下就上來一位負責推廣營銷的總監。
“這位是朱經理，整個項目的策劃是由他負責的。老朱，給陳總大體介紹一下。”
朱經理有備而來，準備好拼平台就開始介紹。
畢竟是科班出身，有兩把刷子。
前期先通過營銷號緩緩的放出消息。
中期找一些靠的上的大V念通稿，大規模投放。
後期接近項目發射，全網大規模買流量和水軍。
推廣的層次分的很清楚，一板一眼。
陳晨听了一半忍不住插嘴︰“你們預期目標呢？有沒有大概的數據？”
朱經理點點頭，切除一張表格。
“我們預期的有效傳播量，也就是最常說的播放次數，保底在500萬次。”
“因為我們準備好了二十個左右粉絲量在百萬以上的博主。”
“再加上刷數據做流量，紙面播放數據力求超過億。”
陳晨對傳播量不置可否，只是轉頭看向蔣坤。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宣發總監，要不听听蔣總監的看法？”
要是幾分鐘前，徐闖肯定沒有這個耐心。
可現在，人家是陳晨手下大將，哪怕自己不認可蔣坤的專業性，薄面還是要給幾分。
“當然，蔣總監請講。”
被推到舞台中央的蔣坤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講什麼？”
陳晨︰“不是讓你在互聯網上整點動靜嗎？”
“整完了。”
蔣坤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放在桌子上。
從下車開始，他就已經開始的工作，在會議室里也是一言不發。
于是三分鐘前，陳晨交給他的項目就已經順利完工。
徐闖半信半疑的拿起手機，映入眼簾的是一則短視頻。
屏幕上一只狗頭拿著盆，鐺鐺鐺的敲，聒噪的一匹。
狗頭上方有字，十分粗糙，看起來像是剪輯軟件添加上去的。
【我是造火箭的，領導讓我搞點動靜】
背景視頻是晨盾的研發基地的俯拍。
最重要的是，發這個視頻的賬號是一條官方號。
潦草的小狗加上簡陋的字體，還有那不太正經的，配上一個加了藍v的官方號。
反差感瞬間拉滿了。
徐闖側目看了一眼點贊，已經過五千了。
最要命的是這條視頻才發布九分鐘而已。
“蔣總監，你是哪里畢業的？”徐闖覺得自己找到了營銷鬼才。
“工大。”
“你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一身本事？”
沒等蔣坤回復，陳晨擺擺手︰“抽象這玩意兒不用學，他娘胎里帶的。”
徐闖的表情很驚訝。
一旁的朱經理更驚訝，而且驚訝的有些難看了。
人家小年輕風輕雲淡的一個小視頻，剪輯加發布用不了兩分鐘。
看這個視頻的粗糙程度，估計還是類似剪映的軟件隨手弄的。
但點贊量已經是自己觸及不到的高度了。
正經八百的傳媒公司都以為抽象是學幾個網絡爛梗。
抽象需要有梗，且融匯貫通。
抽象需要靈活婉轉切恰到好處，需要能從眾多梗中挑選出最合適的，需要大量的知識儲備和洞察力，還有語言組織能力。
玩抽象的都需要從先人的抽象中引經據典，而後另闢蹊徑……
這些屁話都是朱經理從傳播案例上學來的。
可真正的抽象，從來不提前準備，沒有套路。
就像蔣坤這種抽象藝術家，隨隨便便一出手，就已經是凡人觸及不到的高度。
按照蔣坤制作視頻的水平換算，人家搞個千八百萬的播放量，可能也就是兩三個視頻的功夫。
陳晨覺得滋的差不多了，揮揮手說正事︰“要不讓蔣總監過來學習學習，看看能不能幫什麼忙。”
“好！一言為定！”徐闖0幀起嘴，心說陳晨敢情也會謙虛。
像蔣坤這樣的大才來妙音，真學不到什麼玩意。
但人家吐出來一點，妙音這幾個總監就吃不了。
別說學習了。
徐闖現在就想把蔣坤給挖過來。
但蔣坤有些不願意了︰“老板，你讓我搞點動靜，我也搞了，怎麼還帶加碼的？”
對于蔣坤陳晨一直是哄著來的︰“辛苦一下，加班費不封頂。”
說完他還不經意的看看徐闖。
徐闖也有一點眼力見，表示自己可以分擔一部分蔣坤的薪資。
安撫好了蔣坤，陳晨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得，剛剛八分半，沒有超過十分鐘，我們撤了。”
“陳總你……唉呀，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不好意思是應該的。”
“不用送了。”
話雖如此，徐闖還是堅持要送。
剛開始他說只給陳晨十分鐘，是因為帶著有色眼鏡。
現在有色眼鏡帶到了自己的臉上，而且還給自己涂上了小丑的油彩。
陳晨也好，蔣坤也好，人家是真的有東西。
他巴不得能和這兩位人才多聊兩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