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瑞回到錢江總部，發現兩位小老板都不在，心說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
主心骨這玩意兒，有的時候只道是平常，甚至都感覺不出他們的存在。
一旦沒有，立刻顯得空蕩蕩的。
陳晨將晨盾系的權力劃分的很明確。
曹子華技術負總責，張明瑞在管理戰略上負總責，其他分公司各有領導。
因此當陳晨不在的時候，大事小情都要讓張明瑞過目，這讓他感覺很頭疼。
秦湘一大早就抱來了一大堆文件，全都是需要簽署的。
張明瑞看了一個早晨，解決了三分之二，而且是工作質量不高的那種。
就這，秦湘還有些向上管理的意思。
“張總，就‘只’簽一下是嗎？”
“不然 ？”
“陳總以前都是會批示意見的。”
“全部嗎？”
秦湘的大眼楮可無辜了︰“嗯吶~”
張明瑞听完一整個的好家伙。
這麼多東西，他光是簽就很費勁了。
更別說做出批示。
文件里有關于財務的，有關于技術的，還有關于供應鏈的……
問題都不大，但很繁瑣。
要是全部作出批示意見，他得干到猴年馬月去。
“我找份辭職報告先簽了吧。”張明瑞壓力大的一批。
“領導你不要灰心，多加加班就好了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吃得苦中苦，伺候人上人，我上不了一點。”張明瑞表示怕了。“就這樣吧，這些事也不是很復雜，批完了讓下面琢磨去干吧。”
“也行，我去通知了。”
原本以為從體系里出來，能稍微躺一下子。
沒想到，晨盾也太卷了。
最關鍵的是這個破逼公司不卷員工，卷領導。
員工五小時工作制，加一分鐘班嗷嗷罰款。
領導加班就不一樣了，員工不但不心疼，還在旁邊當啦啦隊。
不過抱怨歸抱怨。
張明瑞也知道這就是晨盾一直保持競爭力的原因。
別的公司給員工開千把塊的工資，讓他們干萬把塊的活兒。
還天天咋呼著要什麼凝聚力，對齊度。
大部分公司都不把員工當人看。
陳晨就不一樣了，他頂多把領導不當人看。
張明瑞正在琢磨著晨盾的核心競爭力，忽然薛成英敲門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薛科長，你是住在晨盾了怎麼著？”
“沒法子，上面讓我負責晨盾這邊的保密工作。我現在敢打賭，我對晨盾比你熟。”
薛成英現在進入核心管理的樓層，都不用提前和安保處做登記，刷個臉就進來了。
他在張明瑞的辦公室里溜達一圈。
這兒踫踫，那兒看看，仿佛在收集情報一樣。
“別轉圈了，我好歹是國防系統出來的，保密意識我有，我這兒沒有竊听器。”
“職業病了，你這包里是啥子？”薛成英盯上了放在牆角的黑色長包。
“魚竿。”
“你也喜歡釣魚？”
薛成英說話間已經打開了竿包。
里面裝著四根魚竿。
三米九的、四米五的、六米三、八米一，長短尺寸一應俱全。
“我原來不會，進了晨盾系就學會了，這是企業文化。”
薛成英有些羨慕人家這個企業文化︰“我也釣魚，這是什麼竿子，我咋沒見過呢？”
“龍雲的測試款，全都是最新的，因為我們有股份，但凡有新品都會給我們自己人測試一下子。”
“小綜合竿嗎？”
“巨物竿。”
听到這話，薛成英手把著魚竿認真了許多。
他也是個釣魚佬，也吃過見過。
對于巨物竿來說，這根魚竿的重量輕的有點過分了。
“這有200g嗎？”
張明瑞有些傲嬌︰“160出頭。”
“乖乖，這個自重釣巨物，瘋了吧？”
“你別看他輕，這可是龍雲最新弄出來的碳布，這麼跟你說吧，威龍同款。”
薛成英瞬間覺得這160g厚重了很多。
用戰斗機的材料做魚竿，真會玩。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龍雲廠的競爭力也是強的可怕。
性能和產能都過剩，才能拿軍用級別的材料做魚竿玩兒。
“這種強度的魚竿，你搭幾號線，釣多大魚？”
“我們一般用航母阻攔索。”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陳晨者皮。
現在連張明瑞嘴里也沒兩句正經話，仿佛玩嘴這事兒像傳染病一樣。
“你間諜的事情查的怎麼樣？”
張明瑞看薛成英沒有正題，一直把玩魚竿，生怕他白嫖，所以強調了一下話題。
“你猜則怎麼著？一進展都沒有。”
張明瑞有些吃驚︰“不能吧，你們三局加九局，屬于強強聯合了。”
“強個䱇兒，這活兒太難干了。”
薛成英滿嘴的牢騷。
自從確定晨盾系有泄密風險之後，他們也是加班加點，沒日沒夜。
該用的手段都用了，愣是沒查出一點消息。
“我們對比了一下ARD的機器和飛牛的機器。”
“發現主要雷同的部分就是飛控這一塊。”
“然後飛控都是曹子華，也就是你們本部在搞。”
“于是我把重點落在曹子華身上。”
張明瑞听著有些驚心。
曹子華算是高管里的釘子戶，陳晨的干兒子。
要是他這塊出了問題，那就是系統性風險。
“曹老師干淨的吧？”
說到這，薛成英一臉佩服的樣子。
“干淨。”
“翻開他的履歷，紅得發紫簡直。”
“剛成年就被鷹醬制裁，到現在還在名單里以個人名義躺著呢。”
“名下的財產也都被凍結了，不可能有泄密風險。”
張明瑞驚了︰“曹老師還有海外資產？”
“也就是游戲外服的賬號而已，二次猿你懂的。”
“我不懂，我也不玩游戲。”
薛成英癟癟嘴︰“除了曹子華，剩下齊莽、王小帥、高朗這些，都是能接觸到高級技術的。”
“我們排查了好幾遍，人物關系，財產之類的都捋清了。”
“干淨的很。”
其實在薛成英調查的同時，張明瑞也在無時無刻想這個問題。
這麼大的企業，這麼大的體量，不被外人惦記是不可能的。
而且薛成英手里鐵證如山，基本上能實錘內部有間諜。
但高層里頭，張明瑞幾乎都有私交。
那幾個年輕人雖然生活習慣有待商榷，但三觀都正的不行。
當初晨盾露頭的時候，科工委的保密部門就做過這方面的合規培訓。
整個公司的體制是很嚴密的。
能掌握全盤技術的，只有他們這些技術總監以上的人。
除此之外，哪怕是一線工程師，也只知道自己手里項目的具體參數。
他們雖然知道自己在搞無人機，但是用于哪個機型，什麼功能，一概不知。
所以嫌疑人範圍就定的很小。
就這麼幾個人，薛成英查不出結果，就顯得很詭異。
張明瑞掰手指頭︰“曹老師不是，齊莽沒有可能，王小帥他們也不是，那你說公司還有誰能成間諜？”
“不造啊，我現在是無頭蒼蠅了。”
“那這樣算來算去，間諜只能是我了呀。”
張明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他沒有開玩笑，而是真的懷疑自己。
是不是在某些無意的情況下泄露了情報？
“你也干淨著呢。”薛成英不經意道。
“嗯？你查過了。”
“別介意，工作需要。反正目前沒結果，我接著查，領導下命令了，這個事兒沒有定論，我回不去。”
薛成英一副死磕的樣子。
張明瑞也點點頭，表示要全力配合。
風險是一方面的。
主要ARD那邊拿著晨盾的技術，總是跳臉指責晨盾抄襲。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可太特麼強了。
賊惡心。
“說間諜來著，我听說鷹醬那邊批了十幾億的經費，又開始養蠱了？”
“對，16億刀樂，叫名是惡意影響基金啥的，也就是狗糧，用在輿論上的。”
“你們是不是頭很大？”
薛成英扣著手指甲︰“現在民眾安全意識還行，比以前好干多了，你也知道那時候的光景，‘下輩子美利堅’還是句祝福語。”
張明瑞夢抿了下嘴角︰“可不，那時候網上說啥，他們真信啊。”
“反正這16億狗糧批的是全球經費，戰略上的問題多一點，造個謠什的，形成輿論影響。”
“比如？”
薛成英盤起腿︰“也不知道哪來的消息，外面說咱們在搞什麼上帝之杖，部署深空打擊武器。這下可給外媒搞亢奮了，摁說咱威脅太空安全，搞軍備競賽。”
“離譜，就算咱們用太空武器，也不會起上帝之杖這麼智障的名字。”張明瑞听了想笑，有人敢說有人也敢信。
“可說呢，叫定海神針都比這個好听，總之就是些沒影兒的事兒。”
張明瑞八卦的心起來了︰“還有什麼消息嗎？”
薛成英抬頭想想，在可討論的範圍內挑揀了一些信息。
“再剩下的就是鷹醬那邊的消息了，听說他們情報局中東任務中心最近可忙了。”
張明瑞有些刮目相看︰“老薛你可以啊，手抖伸到人家枕頭邊了，他們忙活什麼呢？”
“具體還不太清楚，只知道最近他們在查什麼水管之類的東西。”
張明瑞突然坐了起來︰“水管？！”
“具體不太清楚，我估摸著可能和9萬美元的螺絲釘差不多性質吧……？”
張明瑞咬了咬嘴唇，不再搭茬。
這事兒別人不清楚，他可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