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決定是他了。”
衛筱指著王小帥的簡歷，十分滿意。
但陳晨有些愁眉不展。
“他的身體是個問題。”
“你是說他的腿啊？誰沒個頭疼腦熱的，很正常嘛。”衛筱並不在意。
剛才王小帥來面試的時候，是拄著拐的，右腿打著石膏。
大家也都沒有在意，尋思是不小心摔傷了什麼的。
可陳晨掌握的信息比他們多一點，還都是從科工委獲得的一手消息。
小帥哪里都好，就是身子骨弱。
大學三年，請假四十多次，全都是病假。
“這孩子屬于是坐車過個減速帶，都能骨折的那種。”
“醫保賬戶常年是負數，是市一院的vip級客戶。”
“一年里有半年在休病假。”
“我怕他無法適應晨劍科技的工作強度。”
衛筱听完就笑了。
還有這好事？
等于說雇了王小帥，不但要付工資，還要付醫藥費。
雇！立刻雇！
猶豫一秒鐘都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她立刻勸說道︰“才華是最主要的，就算他身體不好，我們可以想辦法嘛。”
“這樣，我給他找一個專職營養師，再配一個專職醫生。”
“實在不行，我在市一給他定個單獨包間。”
“但凡咳嗽一聲咱就住進去。”
陳晨以為衛筱是開玩笑，連連擺手︰“那倒不用，主要天天生病這玩意兒……萬一耽誤工作怎麼辦？”
“那就找人分擔！你不是有三個人選嗎？讓其他那倆當副總，給他擦屁股！”
衛筱狠狠的拍著自己的小手。
嘖！
天才！
我真是個天才。
放在陳晨面前的三份簡歷各有長處。
高朗理論知識扎實。
程淼有豐富的管理經驗，而且雄心壯志。
王小帥則是個全才。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
“王小帥負總責，高朗和程淼分管工作，當副總。”‘
“完美解決。”
衛筱打定主意，語氣很是強烈。
這麼安排陳晨倒沒有太大的異議。
從另一個角度考慮，這三個人搭班子倒確實能起到又是互補的作用。
“好，那就照衛總的意思辦。”
“好！大事已定，咱們去吃午飯吧。”
衛筱如釋重負的邀請眾人，仿佛輕舟已過萬重山。
“別啊，你不是說還要面試飛牛的人嗎？”陳晨覺得有些奇怪。
衛筱咬牙切齒，心里在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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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把這個事兒一筆帶過。
先吃午飯，吃完飯，可能像齊莽和王琦這樣的邊緣人就離開了。
人越少，她越好操作。
因為自己帶來的幾塊料肯定會迎來吐槽。
但陳晨堅持面試完所有人再一起吃飯。
衛筱無奈，只能說自己累了，休息十五分鐘。
這算是一個緩沖期。
因為剛那三份簡歷太優秀了。
和人家一比，自己帶來的簡歷就是屎。
她希望利用這十五分鐘來竄寫大家的記憶，讓他們忘記剛剛那位人才。
……
與此同時。
等待室中。
魏修左腿翹右腿，右腿翹左腿。
怎麼坐都不舒服，尷尬的一批。
偷瞥身邊的人一眼。
那個小女孩兒自從出來之後就坐立難安，似乎對于面試的結果很糾結。
腿骨折的那小哥到倒是很放松，面試完之後就開始timi。
離魏修最近的是個叫高朗的哥們。
這哥只是一個勁的咬著自己的指甲蓋，一言不發。
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小半個小時了。
魏修實在待不下去了，開口問道︰“哥兒們你也是來應聘的？”
“對。”
“哦，哥們你應聘的什麼崗位？”
“我意向是工程師，他們提供的是經理。”
魏修問什麼，小哥就回答什麼。
天聊的特別死。
沉默兩分鐘後。
魏修再次鼓起勇氣開口︰“工程師的話……哥們你學習很好吧？”
“還好。”
“你學什麼專業的？”
“空氣動力。”
“哦，那理科一定很好吧？高考物理考多少分？”
“58。”
本來魏修還覺得自己和這位高冷小哥有些距離感。
但听到這個分數之後，他瞬間放松了。
“那和我差不多，我雖然沒高考過，但每次模擬考都是不及格。”魏修嘿嘿的笑著。
小哥終于轉頭看了他一眼。
語氣十分平靜。
就像是機器人一樣︰“我高考保送的，58分是因為去體驗高考氛圍，只挑了最難的題。”
“打擾了……”
魏修尬的摳出了三室一廳。
還好右手邊的兄弟替他解圍。
“你跟他應聘的不是一個公司，咱倆才是應聘同一公司的。”
魏修看向遠處這個大哥。
他的腰間系著一條特別扎眼的愛馬仕腰帶，有點褪色的樣子。
氣質明顯區別于那三個年輕人。
舉手投足之間有些市儈氣息。
魏修走到他身邊︰“你應聘的是順風？”
“對。但很奇怪，我明明投的是銷售的崗位，他們卻讓我來面試總經理，這不開玩笑呢嗎？”大哥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是！我尋思投個簡歷踫踫運氣，他們打電話讓我來面試經理，我也想不通。”
魏修接到電話時的狀態是懵逼的。
本來他都不想來的，覺得是白費功夫。
但奈何諸多簡歷中，只有這邊一個回復。
所以他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吹吹免費空調也行啊。
愛馬仕大哥連連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听說本來是仨人，另一個人覺得不靠譜，直接沒來。”
“什麼不靠譜？”
“工作啊，你尋思，這個職位薪資那麼高，總經理啊，誰能看上我們？我之前最高，也就做過個小組長。”
“也是……”魏修有些動搖了。
愛馬仕大哥繼續說道︰“我猜這是那種詐騙的崗位。”
“啊？不能吧……”
“怎麼不能？弄個虛假的薪資，騙我們來，然後拉到緬北噶腰子。”
一言至此。
愛馬仕大哥夾起自己的包包。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大哥也沒耐心了。
況且這份工作听著就不靠譜。
他朝著魏修揮揮手。
“你尋思，你細細尋尋思，我反正是不陪他們玩了，走了。”
看著大哥的背影。
魏修心有些涼。
這是唯一一份看得起自己的工作。
結果還是份詐騙工作。
最近噶腰子的事情還真不少。
但轉念想想，以自己的身體狀態。
真如果是那種噶腰子公司吸納自己入職，那算是公司虧了。
他的腰子都糠了，真不值錢。
“……”
猶豫再三，魏修覺得大哥說的沒毛病。
誰家好人會要我這樣的貨當總經理啊？
他起身朝外走去。
不再等待。
可就在這時，秦湘走了過來，叫住了他︰“到你們了……誒？另一個呢？”
“走了。”
“哦，那你先進去吧，402A。”
“我也不想……”
秦湘連忙催促︰“趕緊去吧，幾位老總都等著呢。”
402A會議室。
休息十五分鐘之後，齊莽和王琦沒有離開，反而更有精神了。
尤其是王琦。
還在一個勁的給衛筱道歉。
說這一次飛牛的招聘，他一定好好掌眼，彌補過錯。
相對應，晨盾這邊。
陳晨和齊莽就有些高高掛起的態度了。
將話語權轉交給了衛筱和耿雪。
衛筱只是打了一眼走進來的魏修，便輕輕咳嗽︰“耿總，你來主持吧。”
耿雪點頭，拿起了簡歷。
“魏修是吧？你這個學歷……嘖……怎麼說呢？”
耿雪很久沒見過高中學歷的人了。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形容。
魏修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初中學歷……”
“不是！你這兒寫的高中啊。”
魏修臉紅了︰“我高中肄業，怕你們不要我，我虛報了一點。”
“……”
現場鴉雀無聲。
陳晨和齊莽都驚到了。
心說這哥們真實誠啊。
都虛報了，你不報個本科？
說不定還能蒙混過關。
王琦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衛筱。
眼神仿佛在說︰這就是你給飛牛物色的總經理？
高中肄業？
他總的起來嗎？
衛筱也有些頭皮麻。
在她想象中，這個事看起來沒那麼離譜。
可真到了現實情況……
好他喵的離譜啊。
她有些尷尬，連忙一筆帶過︰“學歷不是問題，主要是工作經驗，耿總著重聊聊這點。”
耿雪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確實。
魏修的簡歷上工作經歷寫的比較多。
而且相關性比較強。
她逐條查問道︰“簡歷上說你從事過無人機相關工作？”
魏修變得自信了一些︰“對的，我前幾年在羊城，華強北干過。”
“早期我是修手機的，開了個攤位。”
“後來就攢手表了。”
“再後來，無人機特別火，我就開始在各個檔口采購零件，組裝無人機。”
陳晨脫口而出︰“背包客？”
“對！”魏修斬釘截鐵。
？？？
王琦眼楮瞪的像鵝蛋一樣大。
你還擱這美呢？
你管這個叫從事無人機相關工作啊？
這不就是二道販子的嗎？
這是華強北的特殊業態，後來蔓延到了全國各大電子商貿城。
他們一般都是背著雙肩包，在各個檔口拿貨。
手表、手機、耳機……
但凡是電子產品，都會經營。
像魏修這種資深一點的，都是在各個檔口拿零件，回家自己組裝。
攢出來的東西看起來和正品一模一樣，但價格只要正品十分之一。
前幾年干這一行的都瞄準的是手機。
後來無人機發展起來，華強北攢無人機的人也不在少數。
王琦幽怨的看向衛筱︰“衛總，這不合適吧？”
衛筱也沒想到所謂的“從事無人機相關行業”是這種。
羞得的不行。
但木已成舟，她只能硬著頭皮讓耿雪往下問。
“你簡歷上還寫說有外貿經驗？”耿雪語氣里充滿了懷疑。
魏修卻狠狠的點頭。
說的有模有樣。
“有！”
“我當背包客小半年，技術還是過硬的。”
“攢出來的三無無人機賣的特別好，周邊賣假貨的都從我這拿貨。”
“但是國內假貨查得嚴，我生意是做做停停。”
“于是我尋思賣到國外去，後來就搞了速賣通，打通了國際渠道。”
王琦咬牙切齒︰“這能是外貿啊？你頂多是開了個外國淘寶店！”
“那不一定，速賣通更像是1688。”魏修咬的特別死。
“那不還是一樣嗎！”
王琦血壓有點高。
這年頭找工作的人簡直沒下線了。
簡歷上吹吹牛能理解。
往天上吹的還是第一次見。
耿雪看向衛筱，她覺得沒必要問下去了。
越是往下問，越是丟人。
衛筱眼里無光，也有些要放棄的意思。
她是想給飛牛找個憨批掌舵手來著的。
但眼前的這位太憨了。
初中學歷，二道販子，還是賣假貨出身。
他這份經歷去普通的消費品賽道當基層銷售用得上。
當飛牛的經理，屬實不合適。
衛筱放棄了，抬眼望向秦湘︰“叫下一位進來吧。”
“衛總……應到三位，實到兩位，另一位還走了。”
“……”
衛筱撇撇嘴，恨的牙癢癢。
還沒得選！
無奈只能親自拿起簡歷。
繼續往下問。
“你這上面寫說促成過大宗國際貿易，多大？”
魏修非常認真︰“十幾個億，刀樂。”
王琦實在忍不住了︰“你吹的沒邊了，你當我們幾個是野雞公司的總經理，沒弄過外貿？”
要是一般小公司，可能對外貿沒什麼概念。
可坐在魏修對面的是順風的人啊！
刀樂他們也賺過。
外貿都搞過。
你當外國人錢那麼好騙呢？
紅口白牙就十幾個億的訂單？
王琦站了起來，從衛筱手中拿過簡歷，接過問話的權力。
他倒不是僭越。
他只是覺得衛總沒必要和這種盲流子對話，自己完全可以戳破他的謊言。
王琦低頭掃了眼魏修的簡歷。
上面寫著從去年六月開始無業。
“那我來問問你，處理過十幾個億大單的人，近一年怎麼是空窗期？”
“像你這樣的人才，不應該搶著要嗎？”
魏修真誠道︰“因為勞改去了。”
“誒！你還別說，終于不吹牛了，像你這中詐騙犯就應該被勞改！”
“你真的過分了！”
“又是外貿又是十幾億的，騙到我們頭上來了？”
可就在這時。
齊莽撥了一下陳晨的袖子，小聲的在他耳邊嘀咕著。
陳晨聞言沉默了半秒鐘，反問︰“真的？”
“好像，不確定。”
听到齊莽的答復，陳晨站了起來，從王琦的手里拿過那份簡歷。
“王總你坐，我來了解一下。”
“還了解什麼，讓他走就完了。”
“你坐！”
陳晨的眼里透著一絲堅定。
轉頭看向魏修。
“你仔細說說外貿無人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