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聊邊往里走,袁松神情微閃過一抹不自然,環視一眼,見周圍沒有過路的人,低聲問她,“你看出來了?”
“嗯。”水喬幽沒有不滿,也真心夸贊,“八星司,名不虛傳。”
她能看出,似乎也不稀奇。
袁松朝她賠笑道︰“阿喬,這事不是為兄故意要瞞你,是,它……”
袁松為難地想著合適的說法,水喬幽先開了口。
“兄長不必抱歉,我明白。”
袁松小心查看她神情,見她真沒介意,松了口氣。
他就知道,他們家是阿喬是通情達理、心胸寬廣之人,他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水喬幽確實理解,道︰“昨晚,我與負責組織偷襲之人交上了手,但是,最後讓他們跑了。我知道,兄長讓我去,為的就是找到隱藏在背後之人,是我有負兄長信任,沒能替兄長分憂。”
袁松對她表現出來的聰慧已經習以為常,听到人跑了,他沒怪罪,連忙道︰“能從你手上脫逃的人,那身手必定不一般,你真的沒有受傷?”
水喬幽听出他話里沒有虛假的擔憂與關心,內心稍有觸動,“沒有。”
她言簡意賅地給他說明了昨晚的情況,對于昨晚的事情,依舊除了她認出溪流之事外,她未向他隱瞞。
袁松本來還擔心她報喜不報憂,受傷了也不說,听到她說到對方的慘狀,他有點錯愕,相信了她是真的沒事。
至于讓人逃了這事,他也能夠理解。
畢竟敵人有備而來,又是人手眾多,陰險狡詐,就連八星司的人都全中毒了,昨晚天黑,她又忙著去幫八星司的人,敵人趁機跑了也很正常。
幸虧有她在,否則,八星司那幾個人,能不能順利進城,恐怕還不好說。
他也慶幸昨日她沒听他的安排,昨日便積極出了城,不然今早再去,這事如今如何,也是不好說的。
袁松哪里還會怪她,知道她昨晚忙活了半晚,讓她先回去休息一日,晚上去家里用飯。
水喬幽確認他這邊今日的確不再有需要她忙活的地方,沒有推辭,出了都水台。
她往自己的住處走了約莫一半,走進了先前去過的客棧。
進門之時,那枚山茶花墜子墜在她腰間。
她沒有找地方坐,點了兩樣簡單的吃食,要求帶走。
掌櫃很快注意到她腰間的墜子,吩咐伙計快速將她要的送了過來。
水喬幽接過吃食,就離開了茶樓。
走入人群,她腰間的墜子收了起來。
走出那條街,她在旁邊巷子里的小攤上唯一的案幾邊坐了下來,點了碗粟米粥,慢慢喝著。
喝到一半,出塵走入巷中,與她拼了個桌。
她沒有抬頭,一邊攪動著還燙人的熱粥,一邊道︰“盯緊城里城外所有可以看病賣藥的地方,留意一個雙手粉碎骨折、內傷嚴重的年輕男子,要在官府與安王府之前,將人找出來。”
出塵听出她不重的聲音里透著的嚴肅,“好的。”
水喬幽放下了手里的調羹,拿著自己的物什,先離開了巷子。
出塵也喝了碗粥再離開,就連攤主都沒注意到二人相熟。
水喬幽沒再去其它地方,徑直回了住處,沐浴後,補了一覺。
一覺睡醒,已經臨近晌午。
甜瓜正給後院的閑馬添補口糧回來,見到她在屋里,連忙先去給她準備吃的。
飯菜弄好,甜瓜知道她上午沒出去,給她說了一件買草料時听到的實時事件。
今日早上,朝廷好像不知道從哪里給京兆府調去了一個很厲害的仵作,重新去給鄭開儒驗尸。
他回來之前,驗尸結果已經出來了。
這次結果,與以往大不相同。
經過驗明,鄭開儒是因為先中毒,後被何小姐打了那一下,正好了刺激了毒性才死的。
這人具體中的哪種毒,外面說法不一,也有說仵作也不清楚的,甜瓜不知是真是假。
但是,鄭開儒是中毒而死這件事,現在不止是鄭家、何家,街頭巷尾差不多都知道了。
京兆府負責偵辦此案的人,亦開始合理懷疑鄭、朱兩家的慘事有關聯,請示過京兆尹後,已經帶著仵作去朱家請他們配合驗尸了。就是這朱家已經辦過喪事,將人下葬了,暫時還不知這事能不能辦得成。
除此之外,甜瓜最近還听說了一件事情。
可他看飯菜都涼了,就沒與水喬幽說了。
他滿臉郁結地拿著筷子戳飯,平日里吃飯難得慢的他,今日半日都沒吃兩口。
水喬幽瞧見,開口問道︰“還有事要與我說?”
甜瓜順著她眼神示意,注意到自己的反常,趕忙坐端正,猶豫著說還是不說。
水喬幽停住筷子,等著他開口。
甜瓜看她沒有不耐煩,遲疑片刻,低聲說了出來,“我,昨日與今日,在外面都听到,淮南又打仗了。”
水喬幽听著最後一句,明白了他的反常。
甜瓜看她在認真听著他說,想起他們在淮南認識的人,趕忙又補充道︰“不過,不是邵州和蒼益。據說,好像是原先淮南與雍國靠近的一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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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洛遠離淮南,與淮南有關的那些消息,自然沒有他們還在淮南時听到得多。
水喬幽最近又忙,亦沒有空閑去茶樓酒肆听外面的這些事情。
甜瓜也是道听途說,听到的不多,並不知具體起因,除了知道哪里打仗,沒听到更多。
越是如此,他又越是擔心。
雖說現在淮南也屬雍國,可這麼久過去,雍國朝廷與原本的那些雍國人都讓原先的淮南人還沒有感受到歸屬感。听到那邊打仗,怪異的同時又似乎透著正常。
“老大,我們那會不會也又打起來?”
水喬幽看到他眼里超乎年紀的憂愁,回了他一句,“不會的。”
甜瓜一听她這話,眼楮亮了起來,“真的?”
“嗯。”
甜瓜面對著她讓人信服的臉與神情,愁了兩日的他,立時又精神起來。
他依舊堅信,老大說的,肯定是對的。
前一晚上忙了半夜,下午水喬幽卻沒了睡意。
甜瓜離開後,她在屋里待了會,看太陽被雲遮住了,放下手頭的事,起身出了門。
她沒有走太遠,就在住處前面的街上,找了家生意不錯的茶樓走了進去。
她點了一壺茶,挑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著。
最近中洛的大事多,茶樓酒肆大家可以談論的事也跟著變多。
水喬幽在角落坐了大半個時辰,終于听到有人談起淮南打仗的事情。
茶壺里的茶泛出了苦味,水喬幽從客人們的七嘴八舌中理出了事情的起因。
甜瓜听到的打仗,實則是暴亂。
淮南與雍國原先的搭界之地,又因接連下雨出現洪澇,致使許多人受災。
雍國朝廷救災不及時,糧食與藥材都先緊了淮南人眼里的雍國人,造成受災地區引發了饑荒與瘟疫。
淮南人不堪忍受,組織災民搶了官府糧倉,再次發動了暴亂。
她不久前收到右辭的消息,說今年蒼益與邵州的雨水暫且還算好。
若是這種情況,這暴亂目前確實應該不會影響到這兩地。
只是,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水喬幽在茶樓坐到太陽西斜,才起身回去。
轉入住處的巷子,看到夙沙月明主僕站在門口。
她一出現,夙沙月明也注意到了她,臉上都曬紅了的人,立馬對著她溫和一笑,沒有一點不耐煩。
水喬幽看到掩著的院門,知道甜瓜還沒過來,步伐加快了一點。
她剛要開口,夙沙月明先說明了來意。
“你有幾日沒去復診了,我就過來看看。”
他本來打算去都水台門口等她的,到了才知她回來了,就又來了她的住處,可她也沒在家。
水喬幽推開門,請了他們進去,“抱歉,我剛出門有點事情。你們等我很久了?”
夙沙月明一點也不在意,“ 沒有,我也是剛到。”
觀棋提著大包小包站在後面,低頭看著地上的螞蟻,在心里嘆氣。
水喬幽看他們臉上都冒出了汗,解釋道︰“最近,我有點忙。以後,我會準時去復診的。”
夙沙月明听出她的歉意,迅速道︰“沒事。反正,我也不忙。”
觀棋幫忙搭腔,“是的,水姑娘,我們大公子最近閑得很。”
夙沙月明淺笑著瞥了他一眼。
觀棋視而不見。
夙沙月明也沒反駁,不想水喬幽說出更客氣的話來,問起她的身體,“這幾日,身體如何?”
“很好。”
夙沙月明又問了幾問,兩人一問一答,走進了屋。
觀棋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很有眼力的去給他們煮茶。
夙沙月明一坐下就先給水喬幽診脈,水喬幽看著他是有意跳過先前的話題,也沒再說了。
夙沙月明搭上她的手腕,眉頭微皺,抬頭問她,“你這兩日,動武了?”
水喬幽輕描淡寫,“嗯,昨晚,抓了個賊。”
夙沙月明一愣,都水台還要負責抓賊?
他再次問她,“真沒有哪里不適?”
水喬幽搖頭。
夙沙月明瞧著她不像是在說謊,摸著比先前稍微有點亂,但也不算太亂的脈象,提起的心放下,嚴肅與她道︰“以後,還是盡量少動武。”
她若動武,就會加速血液流動,可能也會讓她體內的毒擴散。
這些影響,他很早之前就與她說過。
水喬幽在大夫面前一如既往的讓人省心,一點也不敷衍地應下,“嗯。”
夙沙月明一邊給她扎針,一邊又給她說了幾點要她注意的,她也都一一應下。
夙沙月明又知道她最近都有按照醫囑好好吃藥,面對這麼听大夫話的病人,作為大夫,他也不好再嘮叨她了。
收了銀針,夙沙月明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問她,“新換的藥方,可還苦?”
水喬幽收手的動作差點滯緩,“沒有。”
夙沙月明得到她的確認,放下心來,沒再給她調整藥方。
他正打算跟她閑聊兩句,外面有人敲門。
甜瓜正好過來,將人帶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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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的一聲小姑,打斷了夙沙月明與水喬幽的談話。
原來,袁松知道水喬幽向來客氣,為了避免她不好意思回去吃飯,就又特意讓自己兒子過來喊一聲,催一催她。
袁煦親自過來喊人,水喬幽也從袁松這行為中看出他還有其它事情找她,沒有推拒。
夙沙月明本來想邀她一起出去用飯,听到袁松讓人來催她去袁府,不好再開口。
袁煦熱情開朗,見到夙沙月明也在,亦誠心邀請了他。
只是,夙沙月明這次又是空著手,還是不好去貿然打擾,就婉拒了。
天色確實不早了,袁煦都上門催了,夙沙月明善解人意,沒再多留,帶著觀棋與水喬幽、袁煦兩人一起出了門。
路上,有個袁煦在,有些事情,夙沙月明也不好跟水喬幽聊,就與她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四人邊聊邊出了巷子,斜對面楚默離剛要下車,就看到夙沙月明與水喬幽並排而走、有說有回的一幕,他又退了回去,吩咐時禮,將馬車趕進了旁邊的巷子。
四人從另一個方向離開,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楚默離下車走出巷子,看到他們的背影,再看自己的處境,自己覺得好笑。
原先,他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玩笑話。
沒想到,如今,他真成見不了光的那個。
時禮跟在他身後,看到同樣一幕,不好開口,不明白怎麼就撞得這麼巧。
尤其又是這個點,水喬幽還與夙沙月明一起出門,一看一時半會就不會回來。
四人越走越遠,時禮見楚默離一直不動,斟酌著用詞,小心道︰“殿下,水姑娘看上去是出去用飯了,一時半會可能不會回來,您可要先回王府?”
楚默離邁出了腳,穿過街面,往水喬幽幾人剛出來的巷子走。
時禮無奈,只能提著食盒趕緊跟上。
走了兩步,楚默離出聲了。
“她是去袁府。”
時禮一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後,連忙又往水喬幽幾人那邊看了一眼。
他正疑惑楚默離為何如此確定,水喬幽與夙沙月明停在路口,兩人說了幾句,就行往了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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