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一聞言做思考狀。
須臾後問道︰“王爺是擔心李天命早有預料，提前有所安排？”
唐無憂先是點了點頭。
隨即又搖頭道︰“興許有所防範，但沒有面面俱到，畢竟我把赤甲營化整為零搬到京城附近來，他並沒有察覺，怕就怕...”
唐無憂說著掃了一圈周圍。
除了風雪的聲音，周圍安靜得可怕。
“怕就怕他並不在乎我怎麼做，而是有自己的主見。”
“王爺的意思是說，他要算計咱們？”臧一驚訝道。
唐無憂點了點頭︰“聞人信雖然厲害，不至于讓那麼多人在外面守著，當時他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有一種故意把陸天明等人支開的感覺。”
“因為陸天明這小子愛管閑事，真發生什麼他不願意見到的事情，他一定會管？”臧一情不自禁皺起了眉頭。
“陸天明跟兩邊的關系都不錯，如果李天命對我有什麼想法的話，陸天明不見得會袖手旁觀，所以最好還是把他支開。”唐無憂解釋道。
臧一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李天命憑什麼對王爺有想法，他既然沒有察覺到赤甲營的到來，理應跟咱們繼續聯手，先鏟除廉為民再說啊？”
“哎。”唐無憂嘆了口氣，“如果我坐在龍椅上，有一個伸手管不到的異姓王手握重兵鎮守邊疆，我只怕寢食難安。”
臧一瞳孔微顫︰“王爺是想說，即便咱們規規矩矩做事，李天命也要找機會把平西王府從大楚的版圖上抹掉？”
“我若是他的話，一定會這樣做，而由于李唐兩家和睦了幾百年，所以必須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
臧一猛地瞪大了眼楮︰“您是說，他打算把廉為民跟您一起...”
話沒說完。
臧一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而說道︰“若王爺不幸死在了宰相府，完全可以把髒水潑到廉為民的身上，這樣只剩下世子殿下的話，要想讓平西王府消失，並不是什麼難事。”
唐無憂惆悵道︰“如果我們規規矩矩的，他確實需要一個足夠合理的理由來瞞天過海，可是赤甲營已經來了，他可以順理成章的除掉我這個心腹大患！”
這一切還都是猜測。
畢竟在這宰相府內，李唐兩家還沒有發生真正的沖突。
何況現在廉為民還沒有死。
只是。
胡蠻山等人的出現，坐實了唐無憂猜測。
就在他跟臧一正在低聲商量的時候。
九道身影突然自不同的方向走來，呈一個圓形將唐無憂三人給包在了一起。
皇後娘娘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的窈窕，當然也格外的致命。
她與唐無憂正對，笑吟吟的臉上，毫不掩飾殺意已決的意圖。
“王爺，你跟兩位統領不殺敵，在這嘰里咕嚕偷偷聊什麼呢？”
甦采菊駐足，伸出縴縴玉指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
唐無憂拱手行了一禮。
卻沒有回答甦采菊的問題。
而是有些遺憾道︰“我以為，我會在廉為民之後呢。”
甦采菊嫵媚一笑，笑得風情萬種。
“王爺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是廉為民這條老狗能比的？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了。”
強敵環伺。
唐無憂雖然蹙著眉頭。
但依然保持著唯一異姓王該有的風度。
“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對，讓陛下起了疑心？”
其實答案已經在唐無憂的心里了。
但是他還是想確認一下。
“你沒有哪里做得不對，你不對的，只是王爺這個身份。”
甦采菊顯然還不知道赤甲營已經攻入了京城。
所以她現在要做的事情，一定都是提前計劃好的。
“我唐家駐守邊疆幾百年，是錯？”唐無憂不甘心道。
甦采菊搖頭︰“非但不是錯，還是一種功，大功。”
“既然有功，陛下不應該論功行賞嗎？”唐無憂質問道。
“歷朝歷代，功高震主之人，可有過好下場？”甦采菊反問道。
“哪怕我沒有二心？”唐無憂眼里浮現出一絲憤怒。
“你有沒有二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活著一日，陛下便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覺。”
都來到這份上了，甦采菊說話也是簡潔直白。
唐無憂一時無言。
他掃一圈周圍。
發現早上還在並肩作戰的那些個高手們，此刻眼神皆很復雜。
有殺意，也有愧疚，更有不會留手的堅決。
當長時間站立不動，積雪快要把他兩只腳都掩埋時。
唐無憂突然嘆道︰“我就知道，哪怕我謹小慎微的活著，最後結果都不會好。”
甦采菊也嘆了一口氣︰“怪就怪，王爺您的能力太強，大楚的群星之中，你太過閃耀，閃耀到刺眼。”
唐無憂自嘲一笑︰“我若真的能力太強，又怎麼會落到此刻這般田地呢。”
不等甦采菊回話。
唐無憂質問道︰“廉為民興許不用顧忌，聞人信呢？聞人信到現在都沒有現身，娘娘就先把刀鋒指向自己人，做那自損八百的事情，到時候他若出現，能夠應付嗎？”
提起聞人信。
甦采菊也難免頭疼。
只不過她的眉眼也只是微微一皺後便恢復了正常。
“這不是還有陸天明那小子嗎，他也是有大能耐之人，而且我相信那聞人信，也沒有以一敵百的能力。”
話說到這一步。
唐無憂知道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
不過他顯然也很清楚，硬拼的話，自己這邊三個人毫無勝算可言。
所以他干脆坦白道︰“赤甲營，已經攻入了京城，現在只怕已經把皇宮給圍住了。”
此話一出。
包括甦采菊在內的九人都為之一怔。
剛才還成竹在胸的甦采菊，面上更是浮現出一抹慌亂。
“你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她再不顧及自己的身份，脫口便罵了出來。
唐無憂面露苦色道︰“我也只不過是想唐家能夠活下來罷了，有什麼錯？就現在的情況，即便我不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娘娘會放過我？”
一句話便把甦采菊給噎住了。
“大家都給懷鬼胎，所以誰也別說誰。”
唐無憂補充了一句後。
開始脫衣服。
脫他那件今天特意換上的蟒袍。
四爪的巨蟒活靈活現，看上去就像馬上要飛出來化成金龍一般。
當他那身滿是傷痕的上半身暴露在風雪中時。
包括甦采菊在內的眾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如此多的傷痕，出現在身份尊貴的王爺身上。
誰看了不發自內心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