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最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有的人一旦出現，就不可替代。
哪怕是同一個人，再經歷過某些事某些人後，放回到過去，也無法取代她曾經在少年心中佔據的位置。
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
狄昭月情緒顯得非常低落。
一直到幽影抬著湯藥出來。
她都還在低著眉眼思考。
幽影將藥放在木凳上。
順勢坐在了一旁。
“不要考慮那麼多無意義的事情，咱們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喝完藥，好好睡一覺，等天一亮，咱們就回京，路上若遇到花無意他們，我會盡量保護你，但是如果到了實在無能為力的那一步，我會丟下你自己走。”
幽影不善于給人承諾。
特別是在那些沒有把握的事情上。
所以他從來不會把話說得特別漂亮。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狄昭月在听完這句話後，眼神明顯變得堅定起來。
點了點頭，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喝藥。
藥很苦，苦得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外敷的藥明天早上起來再擦一道，你的傷勢就基本沒有多大問題了，可能需要個把月才能完全恢復，但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
說完。
幽影掏出糖葫蘆，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喝完藥的狄昭月望了過來，表情古怪。
幽影解釋道︰“我做飯不好吃，這玩意糖分多，能充饑，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送你幾串。”
狄昭月聞言搖了搖頭︰“你現在就是把山珍海味擺在面前，我也吃不下去。”
盯著幽影不停開合的嘴巴看了看。
狄昭月又道︰“你到底買了多少糖葫蘆？怎麼一路上見你吃個沒完？”
幽影愣了愣，隨即回道︰“不清楚，反正很多，至少夠吃上兩三天的。”
“你這是一種怪癖？哪有人那麼喜歡吃這東西的？不都是小孩子嘴饞才會去買的嗎？”狄昭月冷不丁說道。
幽影解釋道︰“有人把肉當飯吃，有人把蔬菜當飯吃，我把糖葫蘆當飯吃，其實也沒什麼不妥，只是稍微特殊些而已。”
狄昭月無言。
安靜片刻後，突然伸手道︰“你不會做飯，這家人家戶也不在家，我害怕半夜醒來肚子餓，多少還是吃一些吧。”
幽影沒有拒絕。
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一串來，遞到了狄昭月的手上。
狄昭月嘗了一口，興許是不喜歡太甜的食物，眉頭一皺，眼角的魚尾紋似乎更深了一些。
吃著吃著。
對面的幽影忽地說道︰“陸天明那里有一種膏藥，能夠消除疤痕，等你身上的傷口好得差不得的時候，我去討些來給你用，女人嘛，總是喜歡美的。”
狄昭月身子一僵。
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雙眸中那份堅定，在這一刻開始瘋狂動搖。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覺著你昨天晚上救過我，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幽影解釋道。
不說還好。
這句話一出來，狄昭月那淡藍色的眸子開始左右顫動。
沒多會，眼淚便流出了眼眶。
“對...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停地重復著這三個字，眼淚也越淌越多。
“你為什麼要道歉？”幽影不解道。
狄昭月瘋狂搖頭，仍然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
噠——！
外面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音。
听上去就像是誰不小心踩斷了地上的樹枝。
幽影的眼楮突然變得寒冷。
很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可是他仍沒有去質問狄昭月。
見對方眼淚不停，幽影冷聲道︰“我不想知道你的理由，我只想問一句，丘雲歸，是不是跟你一樣，一丘之貉？”
狄昭月搖頭，有意壓制的哭聲，沉悶卻刺耳。
幽影面上突然一松。
可立馬又想到了什麼。
那張極少有太多情緒的臉，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丘雲歸和你不一樣，那麼說明，外面有三個人，不對，應該是四個，只不過有一個已經死了而已。”
話音剛落。
一道人影突然推門而來。
正是城南小刀牛寒山。
緊接著有破空聲響起。
幽影一抬頭，就見花無意和已經變成傀儡的彭楊，不知何時站在了屋頂上。
花無意嘴角微微仰著，臉上盡是得意。
她上下打量不願與自己對視的幽影。
調侃道︰“好心當成驢肝肺，是不是有一種肉包子喂狗的感覺？”
話剛說完。
她立馬又露出後知後覺的歉意表情。
朝狄昭月道歉道︰“不好意思師姐，我說話沒過腦子，倒不是故意罵你。”
可那份逼真的歉意並沒有維持多久。
再看向幽影時，她又露出了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幽影看看門邊的牛寒山，又望望房頂的兩人。
隨即問道︰“厲修羅呢？沒有跟你們一起來嗎？”
狄昭月不置可否道︰“難不成你覺著沒有他的話，你能逃得掉？”
幽影起身。
盯著不敢與自己對視的狄昭月看了須臾。
忽地一腳踹出。
將剛才還在小心呵護的狄昭月踹到了牆上。
鄉下的房子大多都是土制的。
哪里經得住那巨大的沖擊力。
狄昭月瞬間撞破土牆，沒入屋子後沒了蹤影。
由于幽影的舉動實在太突然，她甚至都沒有叫出聲來。
“嘖嘖嘖，幽影大哥，你這下手也忒狠了些，她雖然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喜歡你也是真的，不至于吧？這要是真把她打死了，難道不會心痛？”
房頂上的花無意確實是在調侃，但也確實被驚到了。
而幽影根本就不屑回答花無意的問題。
——！
他將兩把短刀同時拔了出來。
然後冷聲道︰“亂魂劍不在，我殺你就如殺雞！”
幽影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話音剛落。
他已一躍而起。
左手短刀擲出的同時，右手短刀反握。
整個人看上去就如第一次出現在宰相府邸時，宛如一把無堅不摧的刀！
花無意還未做出任何應對。
幽影身後便有疾風襲來。
“在下牛寒山，幽影兄弟，請賜教！”
牛寒山那矮小的身體，快若閃電。
話說完便已來到了幽影的背後。
然而幽影眼里似乎只有花無意，根本就不顧及背後襲來的危險。
以至于馬上就要得手的牛寒山都愣了一下。
可就在他以為幽影要破罐子破摔時。
地面上忽地出現一個虛影。
那虛影手一抬，便抓住了空中牛寒山的腳腕。
緊接著便猛的朝地上砸去。
“我就說嘛，我不能不在，你們兩個還是太小覷了他。”
厲修羅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同時，一柄冒著黑煙的劍，自院外射來，直指抓住牛寒山腳腕的那道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