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在夜幕中閃爍，燈光透過車窗，灑在陳弈的臉上，陳弈看著窗外迅速倒退的高樓，忽然開口︰“嚴羊的事，羅叔和芳姨知道嗎？”
羅芳樂從後視鏡里看了眼陳弈，輕聲一笑︰“怎麼，覺得我還能忍著留在那兒，是有更重要的任務？”
陳弈搖頭︰“你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人。”
羅芳樂看著遠處的紅燈，沉默了片刻︰“十天前，一通報警電話打到了雁山湖轄區，有人舉報說他的鄰居可能在虐貓，甚至還跟蹤他的女朋友。民警去調查，通過監控和走訪，確認跟蹤行為確實發生，但看不清面貌，無法確認具體身份。”
“而根據居民口供，小區里的流浪貓越來越少。有清潔工說，在清晨整理垃圾桶時，經常會撿到死狀可怖的死貓，但裝有死貓的垃圾桶分布不均，也無法斷定是否與被舉報人有關。”
“但是舉報人態度堅決，一口咬定就是他鄰居干的。附近走訪的居民也都紛紛附和，覺得這些和被舉報人脫不了干系，可是上門調查的時候，沒有人開門。”
“後來聯系上物業，查到房屋的登記人，可對方有一份絕對有力的不在場證明。”
陳弈听著，不禁皺起了眉頭，腦海里迅速閃過一個名字︰“這個鄰居，是嚴羊？”
羅芳樂輕輕搖了搖頭︰“說是也不是。當時嚴羊正在派出所蹲著呢，在這期間，小區的垃圾桶里仍然會出現死貓，警局的監控是他的不在場證明。”
“但那套房子確實是他的，不過他一年前就把房子租出去了，租賃合同都還在。調查員第一時間就聯系上了嚴羊，他也提供了租客的信息。你猜租客是誰？”
陳弈搖頭，不打算猜來猜去︰“是誰？”
羅芳樂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顧川，康心的總負責人。”
陳弈一瞬間愣住，又很快恢復平靜，他不確定羅芳樂說的是事實，還是故意試探。
畢竟在這之前，羅芳樂就懷疑他對康心的過度關注，他能查到院長是顧川，羅芳樂也能。
車流前進，羅芳樂止住了話題︰“好了，我要專心開車，你有什麼不明白的也憋著，這事你別摻和。”
陳弈點頭，閉上眼楮靠在椅背上假寐，折騰一天他確實也有些累了。車內很安靜，只有清淡的茉莉花香，很適合休息，不知不覺間，陳弈陷入了沉睡之中。
“……”
“醒醒，再不醒我就把你踹下去了啊。”
陳弈睜開眼楮，扭頭看向端著碗面的羅芳樂嘆氣︰“你哪兒來的面？”
羅芳樂思考兩秒，喝了一口湯︰“我媽做的唄，哪兒來的，垃圾桶撿的你吃不吃？”
陳弈伸出手︰“我的呢？”
羅芳樂挑眉︰“什麼你的，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陳弈沉默，拿出手機︰“那我問問芳姨，她女兒獨吞兩碗面撐不撐的慌。”
羅芳樂嗤笑一聲，轉身就走︰“告狀精，你的那份在桌上，要吃自己上去吃。”
陳弈收起手機，開門下車追了上去︰“打鹵啊，那你還給我留了一碗，有良心了。”
羅芳樂瞥了眼陳弈沒說話，快速把剩下的一點面吃完，轉身將碗直接塞到陳弈手上︰“幫我端上去，我還有事去局里一趟，一會兒問你我上哪兒去了，你就說我出門做美甲。”
陳弈擰眉︰“做美甲？芳姨能信就怪了。”
羅芳樂拍了拍陳弈的肩膀，言辭懇切︰“這不就把你拉回來當擋箭牌嗎，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的。”
陳弈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眼羅芳樂︰“大案子，連羅叔都不在家吧？”
羅芳樂沒回答，只是又拍了拍陳弈的肩膀，隨後轉身就走。
陳弈看著羅芳樂離開的背影，又低頭看著手中的空碗，估摸著羅芳樂怕是在回來的路上就接到的電話，陳弈嘆了口氣，進入電梯按下羅芳樂家的樓層。
宥芳听到門鈴聲，開門只看見陳弈和他手中的空碗，心下了然卻還是忍不住擔憂的皺起眉頭︰“算了，好歹也吃完了，小弈快來，你那份在桌上，我再給你加點肉啊，你慢慢吃，別學你姐。”
陳弈點頭，跟著宥芳進入客廳，看著桌上那一份熱氣騰騰的面，輕聲詢問︰“芳姨，你吃了嗎？”
宥芳笑著擺了擺手︰“吃了吃了，你們的這兩份，都還是樂樂看見剩下的打鹵，纏著我做的。”
陳弈將碗放到廚房，挽起袖子走到宥芳身邊︰“那我洗碗吧。”
宥芳看著懂事的陳弈，輕輕搖了搖頭，陳弈總是這樣，看著和家里人都聊的來，也能打打鬧鬧的，可卻總是有著一道疏離的隔膜。
宥芳攔下陳弈笑著搖頭︰“好，但等你吃完了再一起洗，快去吃吧，一會兒面坨了。”
陳弈回到客廳，安靜的吃著碗里的面，看著電視櫃上羅叔一家的全家福陷入沉默，其實陳弈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來找他們的，這樣會讓危險也蔓延過來。
但或許是人的本能，陳弈還是下意識的找尋讓他安心的地方，哪怕只是待了一會兒，他也覺得輕松了許多。
如果，當年的大火沒有發生，或者他不是那唯一的幸存者，是不是都會比現在要好得多？
陳弈不能繼續假設，那只會催發出他骨子里的脆弱和絕望，陳弈不是沒有想過求死以得解脫，但他好像又是怕死的，他還想活下去。
于是他就這麼活下來了，直到現在，孤身一人，卻有很多人對他抱有善意，照顧他，關心他。陳弈無法回報，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接受這些善意，他就學著他們去幫助其他人。
可有時候陳弈也在想，他去幫助別人的時候，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做戲給自己看的，他也無法斷定。
忽然的肉香將陳弈的思緒拉回，看著碗里滿滿的肉片，每一片都浸滿了濃郁的鹵汁。
“要看電視嗎，慢慢吃不著急，鍋里還有呢。”宥芳一手握著湯勺，一手拿著遙控器打開了電視，看著陳弈詢問。
陳弈忽然笑了，笑得很輕︰“我想看動畫片，隨便什麼都行。”
“好，我找找看，你繼續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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