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的掛鐘不知疲倦地“滴答滴答”走著,寇大彪處于半夢半醒間,在這陌生的環境,他始終不能完全放下心。
突然,一陣嘈雜聲由遠及近,如洶涌澎湃的潮水奔騰而來。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雜亂無章。急促的腳步聲、大聲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亂的聲浪。這陣聲浪瞬間打破了原本的寂靜,讓寇大彪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兒,心髒開始急劇加速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腔的束縛。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門被狠狠撞開。強大的沖擊力使得寇大彪的床劇烈晃動了一下,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他猛地從床上驚起,強烈的光線如同一支支利箭般射來,刺得他雙眼生疼,他下意識地抬手擋住眼楮,大聲喊道︰“誰!”
“警察!都不許動!”威嚴的吼聲在房間里炸響,如同平地驚雷。
寇大彪驚恐地睜開雙眼,只見一群身著深藍色制服的警察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眼前。為首的警察身姿筆挺,猶如一棵蒼松,眼神銳利得如同鷹眼,緊緊握著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身上散發著一種強大的氣場,讓人不寒而栗。其他警察也迅速散開,以熟練的戰術動作將房間包圍。每個人都神情冷峻,臉上寫滿了不容抗拒的威嚴。
“有人舉報你們涉嫌賭博,跟我們走一趟!”警察的話語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仿佛是下達的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
寇大彪一听,頓時急了。他從床上站起來,雙手揮舞著,滿臉焦急,五官都因為著急而扭曲在一起,大聲喊道︰“警察同志,這肯定是誤會!我們沒賭博啊!”說著,他轉頭看向同樣驚慌失措的元子方。
元子方瞪大了眼楮,那雙眼眸中寫滿了恐懼和不解,雙手在空中無助地比劃著,聲音顫抖地說︰“對呀,警察同志,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干!”
警察皺了皺眉,額頭上的皺紋如同溝壑,提高音量說道︰“少廢話,穿上衣服,跟我們回局里說!”
元子方哆哆嗦嗦地往床頭櫃那邊走,他嘴里不停念叨著︰“冤枉啊,這到底是怎麼搞的……”
就在元子方伸手去拿衣服的時候,一個警察誤以為他要拿武器,瞬間如獵豹般沖上前,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反應。大喝一聲︰“不許動!”同時,其他警察也迅速圍攏過來,幾個人合力將元子方按倒在地。元子方驚恐地拼命掙扎,身體扭動著,雙腿亂蹬,大聲呼喊︰“警察同志,我只是拿衣服,真的只是拿衣服啊!饒命啊!”
寇大彪見狀,心急如焚,向前跨了一步,伸出雙手試圖阻攔,大聲喊道︰“你們這是干嘛!”一名警察將他攔住,並用警棍指著他警告道︰“老實點!你也把衣服穿起來!”
寇大彪慌張地在床邊拿起自己的牛仔褲套上,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不听使喚,扣子都扣錯了幾次。他眼神驚恐地看向周圍,嘴里一個勁地解釋道︰“警察同志,你們不會搞錯了吧?”
然而,警察根本不听他們的解釋,迅速拿出冰冷的手銬,“ 嚓”兩聲,毫不留情地銬住了他們的雙手。那金屬手銬緊緊勒住手腕,寒冷刺骨,仿佛要將他們的血液都凍結。手銬與皮膚接觸的地方傳來一陣刺痛,讓寇大彪忍不住皺起眉頭。
寇大彪用力掙扎著,臉漲得通紅,憤怒地吼道︰“你們不能這樣,我們是被冤枉的!”
元子方趴在地上,淚流滿面,淚水浸濕了地面,帶著哭腔喊道︰“我們是冤枉的,你們肯定搞錯了。”
警察們不為所動,兩人被反扭著胳膊,強行押出門外。寇大彪滿心絕望,眼神慌亂地四處張望,突然,他看到牆上的時鐘指針竟然逆時針轉動,整個表盤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那指針緩慢地逆向移動,仿佛時間在倒流,一種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
這個異常的發現讓寇大彪心中一驚,他猛然發覺這一切或許只是一場噩夢。于是,在極度的恐懼與慌亂中,他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推。
剎那間,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從黑暗的深淵中拉扯出來。寇大彪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他的雙眼瞪得滾圓,眼神中還殘留著未散盡的恐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噩夢中無法自拔。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視線才逐漸清晰,意識也慢慢回到現實。這時,元子方母親簡莉莉那和藹的笑容映入眼簾,她輕輕拍了拍寇大彪的肩膀,溫柔地說︰“阿彪,你醒啦?快起來吃點東西。”
寇大彪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腦袋還暈乎乎的,感覺像是宿醉未醒一般。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只穿著三角褲,便隨手抓過一旁的衣服穿上,腳步虛浮地走向客廳。
此時的元子方已經在桌前吃著餛飩了。寇大彪剛坐下,就注意到桌旁坐著一個陌生男人。男人穿著一件有些褪色的老式中山裝,衣服上的褶皺顯得有些陳舊,領口還有些磨損的痕跡。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鏡片後的眼楮眯成一條縫。頭發花白,稀稀拉拉地貼在頭皮上,臉上滿是皺紋,歲月的痕跡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還散發著濃烈的老人味。
這個男人用一種充滿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寇大彪,但卻並沒有和他打招呼。
簡莉莉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連忙開口介紹道︰“老楊,這是我兒子的戰友,昨天他們在外面玩得太晚,就在這兒睡下了。”
老楊听後,咂了咂嘴,眼楮在寇大彪身上肆意打量,陰陽怪氣地說道︰“莉莉啊,你兒子和這個小伙子不會是‘兩王’吧?”
簡莉莉急忙走到老楊身邊,然後把手搭在老楊的肩膀上。老楊則輕輕撫摸著她的手,這親昵的互動就像是老夫老妻之間那樣自然。簡莉莉略帶嬌嗔地說︰“老楊,有客人在呢,你可別亂說話。”
此時,寇大彪心里暗自思忖︰上次吃飯是張鵬菲,昨天是劉建鑫,今天又是這個老家伙?元子方母親在自己面前絲毫不避嫌,這讓寇大彪有些尷尬,難道這是把他當成自己人了?不過比起之前兩位爺叔,這個老家伙明顯看起來不太好相處。
元子方放下手中的調羹,也趕忙擺手解釋道︰“爺叔,我們是當兵時的戰友。”
寇大彪皺了皺眉頭,此刻,他還沉浸在剛剛噩夢的余悸之中,他的腦海里還不斷浮現著夢中被警察帶走的可怕場景,那種無助和恐懼的感覺依然縈繞心頭,揮之不去。那個夢似乎是在告訴他,如果繼續和元子方混在一起,早晚會連累到自己。
桌上的氣氛略顯沉寂,元子方試圖打破僵局,笑著對寇大彪說︰“兄弟,快點吃吧,吃完我們一起去找老黃,晚上繼續瀟灑了。”
寇大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拿起勺子,機械地吃了一口餛飩。餛飩的味道在嘴里散開,卻沒有激起他任何食欲。
簡莉莉一邊到廚房收拾著碗筷,一邊對元子方叮囑道︰“別光顧著玩,爺叔的事情你辦好了嗎?”
元子方點頭答應道,“房管所已經去過了,中介那里也掛好牌了。”
寇大彪默默听著他們的對話,一邊偷偷觀察老楊。他又斜眼掃了一下客廳冰箱門上的照片,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那照片上的男人就是這個老頭。
正思索間,寇大彪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他也不知道是之前踫到了什麼按鍵,手機怎麼被設置了靜音?看到屏幕上母親幾十個未接來電。他的心猛地一緊,趕緊回撥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焦急又有些高分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小毛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一晚上沒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回家。”
母親的聲音里夾雜著一些嘈雜的背景音,像是鍋碗瓢盆踫撞的聲音,又像是在屋子里來回踱步的腳步聲。
寇大彪把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他回應道︰“媽,我在元子方這呢,馬上回來了。”
元子方瞥了一眼寇大彪,小聲嘀咕道︰“兄弟這麼早回去干嘛?再玩一會吧?”
寇大彪掛斷了電話,露出焦急的表情,“兄弟,我真的要回去了,我家里情況你也知道的。”
元子方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行,那我送你。”
兩人迅速穿好鞋子,簡單收拾後就走出房門,很快就來到了小區門口。元子方從兜里掏出煙盒,彈出兩根煙,遞了一根給寇大彪,自己叼上一根,然後“啪”地一聲用打火機點燃。兩人吐出的煙霧在空氣中緩緩升騰,形成一圈圈淡淡的煙圈。
寇大彪叼著煙,眼楮里滿是疑惑,“兄弟,剛那老頭說的‘兩王’是什麼意思?”
元子方腳步一頓,眼楮轉了轉,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別理他,那老家伙看我們睡在一起,覺得我們是同性戀。”說著,他從兜里掏出手機,開始擺弄起來。
寇大彪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煙圈,表情嚴肅地問道︰“你們真的要騙那老頭的房子?那是詐騙,要坐牢的。”
元子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屑和滿不在乎的神情,他不以為然地說︰“你別亂說,什麼叫騙,只是賺點差價,辛苦費。那老頭又都不懂,房子放著也是放著,我們幫他賣出去,從中拿點好處怎麼了?”
寇大彪皺著眉頭,眼楮緊緊盯著元子方,思索了下,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兄弟,你可別越走越遠啊?違法的事真的別干啊。”
元子方卻像是被寇大彪的話激怒了,他提高了音量說道︰“兄弟,你這是什麼話?我在你眼里就是這種人?”
寇大彪看著元子方激動的樣子,嘆了口氣說︰“兄弟,我是為你好啊。”
元子方冷笑了一聲,帶著鄙夷和不屑︰“你就是膽子小,有錢送上門干嘛不賺?”
寇大彪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他緊走兩步,站到元子方面前,雙手搭在元子方的肩膀上,認真地說︰“兄弟,我前面做了個夢,夢到我們被警察抓了,感覺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元子方的手微微一抖,手機差點掉落在地,他很快穩住,眼神中閃過一絲慌張,但立刻裝作鎮定,嘴角扯出一絲笑,眼楮看向別處,“夢都是反的,這說明我們要發大財了。”
寇大彪無奈地嘆了口氣,眼楮緊緊盯著元子方,雙手放下又握成拳頭,“兄弟,真的別再賭球了,再輸下去真的就危險了。”
元子方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用力甩開寇大彪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兄弟,你放心,我心里有數的,等事情辦好,我肯定不玩了。”
寇大彪語氣誠懇地說︰“兄弟,我是真的怕你進去啊。”
元子方撇了撇嘴,眼神有些游移,隨後又堅定起來,他伸出手拍了拍寇大彪的胳膊,“兄弟,你以為我想這樣?我們這種窮人不賭,靠什麼翻身?我現在結婚買房子,問你借錢,你有嗎?”
寇大彪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我哪有錢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子方點了點頭,從兜里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說︰“兄弟,你記住,這個社會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不去博,永遠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寇大彪望著元子方,心中滿是復雜的情緒。他知道元子方正在走向一條不歸路。可自己明知是這樣,卻無力勸阻,歸根結底,還是自己沒有能力。論私心,他還是希望元子方能夠成功,畢竟是多年的兄弟,他也希望元子方能擺脫家庭的困境,過上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