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一個上午,連隊接到了一個特殊的訓練任務。要選拔一批人去參加機降訓練。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能參加訓練就意味著不用再參加無聊的剪草工作了。
連長楊大在隊列里一一挑選人員,他目光掃視著二排的每個人,一個個點著名,二排的老兵幾乎都被選走。當輪到寇大彪時,連長卻突然猶豫了一下,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切地問道︰“大彪,你願意去參加嗎?”
寇大彪听罷,有些猶豫,怎麼連長還和自己客氣起來了?他假裝自然地回答道︰“我當然願意,服從命令。”
連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現在可是指導員面前的紅人啊,我怕把你弄傷了,指導員要心疼了啊!”
寇大彪知道,連長和指導員關系勢同水火,自己和指導員小頭走近後,連長楊大肯定就看他不順眼了。雖然他心中一直把連長當成他們二排的自己人,但此刻他需要入黨,只能和指導員搞好關系。
“沒有,我是二排的噴火兵,我不怕受傷。”寇大彪連忙解釋道。
連長點了點頭,表示贊許︰“那你好好表現!”
下午起床後,在郭班長的帶隊下,大家來到了師史陳列館對面的訓練場。
四百米渡海登島的訓練場邊,有三座機降訓練的高台已經搭設好,遠處望去,已經有一個個戰士順著繩索往下滑。
大家在下方排隊領取了專用的手套,和工化營的其他人一起列隊,接受場邊一個陌生教官的指導。
“不行不要勉強,有恐高癥的提前說一下,不行到時候我們都要淘汰的!”領隊的教官扯著嗓門高聲說道。
寇大彪心想,原來還有淘汰?要麼自己?但轉念一想,他現在又是積極分子了,不能再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了。
教官先領著大家一起來到了邊上一個只有幾米高的訓練跳台上,給大家簡單示範了抓繩索的動作,以及站到高台邊緣後,怎麼用腿發力的動作要領。隨後,寇大彪也跟著眾人,先在矮台上體驗了幾遍,用繩索滑下去的感覺。
大家每人都練習了一遍後,寇大彪本以為在矮台上要先練幾天,後來才知道,今天他們這些人等會兒就要直接走到高台上直接往下跳。
“死魚,這好像有點高啊?”寇大彪有些緊張地問向身前的章淳宇。
章淳宇也有些害怕,面露難色地說道︰“誰知道啊,別人跳,你也跳唄。”
寇大彪繼續抬頭望著高台上,心里也丈量著高台的高度,一樓二樓三樓,這高台竟然比遠處的營房還高?一個個戰士正排隊抓著繩索依次往下滑,下面的沙坑發出一陣陣落地的聲響。
大家跟著訓練的教官順著有點像工地腳手架的樓梯一步步排著隊往上走,但走著走著,寇大彪這才發現,這個高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隨著高度越來越高,他的心也一點點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已經沒辦法後悔,身後還有其他單位的人排著長長的隊,他現在作為入黨積極分子那就更沒辦法退縮了。
每一步走在台階上,寇大彪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郭班長站在隊伍最前方,轉頭對身後的眾人鼓勵道︰“大家不要害怕,多跳幾次就習慣了。”
大家全部來到高台上後,高台邊有兩個套著繩索保護的教官,依次指導每個人完成索降的動作。但寇大彪發現,教官有保護,而他們跳的人卻沒有保護,這讓他心里多了一絲緊張與害怕。
郭班長拍了拍自己的手套,第一個走到台邊,率先抓住繩索,兩腿一蹬,熟練地順著繩索滑了下去,他也瞬間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
寇大彪心想,郭班還是太厲害,那麼高的高度,眼皮都不帶眨一下,他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是個戰士,回過頭再看看自己,看別人跳,他都有些害怕,但好在他會給自己做思想工作,不管怕還不不怕,他相信別人敢跳,他也一定敢!
“離機準備,離機!”隨著教官一聲聲重復的命令,一個個戰士站在高台邊緣,握住繩索兩腿一蹬,熟練地往下跳去。
輪到寇大彪時,他剛剛緊緊抓住繩索,站到了高台邊緣。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建設。
“離機準備!離機!”隨著一聲哨響,寇大彪來不及思考,閉上眼楮,鼓起勇氣,順著繩索滑了下去。風在耳邊呼嘯,心髒仿佛要跳出胸膛。他慢慢控制著自己的手掌一點點松開用力,就像教官指導的那樣,不能握太緊,也不能握太松。他慢慢控制著下落的速度,雖然有些慢,但最後還是安全地落到了下面的沙坑。
雖然高度很高,也沒有任何保護,這一次被趕鴨子上架之後,寇大彪心中那股緊張感漸漸消散。他看著自己穩穩站在沙坑上的雙腳,心中充滿了成就感。但看著周圍許多人淡定輕松的表情,他不禁感嘆,這個世界猛人還是太多。
接下來的幾次訓練,寇大彪變得越來越熟練,心中的恐懼也逐漸被那種刺激感代替。他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那種從空中一躍而下的感覺,他越來越覺得這一切是如此輕松。雖然只是其中之一,但今天他敢從那麼高的地方往下跳,這讓他又不得不驕傲了起來。
訓練的間隙,一陣陣巨大的聲響在頭頂漸漸傳來,陸航團的兩架米格ど拐ど正在上空盤旋,寇大彪以前也只是听說,今天卻是第一次親眼所見。他腦中也幻想著自己也能登上直升機,像電影里那樣來一場天降神兵。
訓練結束後,寇大彪和其他戰士們一同返回營地。
晚飯時,大家圍坐在食堂里,談笑風生。寇大彪剛咬了一口炖肉,忽然看到指導員章雷走了過來。章雷在四班的飯桌前停下,隨意地說了句︰“寇大彪,等會吃完飯,到我辦公室來一次!”
寇大彪心中一緊,他知道指導員找他肯定和他入黨的事有關。他不敢怠慢,特意快吃了幾口飯,便匆匆洗了把臉,來到了指導員的辦公室。
“指導員,您找我?”寇大彪敲了敲門,探頭進去。
章雷抬起頭,示意他進來,開門見山地說道︰“大彪,年底會有文藝匯演,我們防化連今年也要準備節目。你現在是我們紅色海洋樂隊的主唱,我希望你接下來好好表現。”
寇大彪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那我不還要參加機降訓練嗎?”
“機降你就別去了,隨便換個老兵就行了,又不差你一個。但連隊樂隊唱歌,現在也找不到其他人比你合適。”章雷繼續嚴肅地說道。
寇大彪听罷心中一緊,想起了上午連長的話,他似乎又聯想到了什麼。
現在如果不去參加機降訓練,就會錯過演習乘坐直升機的機會。在連隊唱唱歌雖然也是很輕松。不對?寇大彪有些詫異,他現在怎麼會愛上訓練了?放以前不該是毫不猶豫地謝謝指導員嗎?
寇大彪心中糾結,一方面指導員要他參加樂隊的節目排練,一方面連長又讓他參加機降訓練。他猜測,連長安排他參加機降訓練,是故意惡心小頭,自己已經卷入了他們連隊干部內斗的風波里。
寇大彪站在辦公室里,猶豫了一陣,終于鼓起勇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指導員,我能不能兩個都參加?我真的很想參加機降訓練。”
章雷有些驚訝,皺了皺眉頭,盯著寇大彪看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大彪,連長那里我會親自和他去說的,現在這個文藝匯演的節目對我們連隊很重要,明天上午先把歌曲確定好,這也是你表現自己的好機會!”
寇大彪知道,聰明的人必須兩邊都不能得罪,他只能裝傻。
“我知道,但我也不想錯過機降的機會。我可以利用訓練間隙來排練節目,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寇大彪堅定地說。
章雷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寇大彪的提議。過了片刻,他終于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有決心,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但你必須保證兩邊都不能耽誤。”
寇大彪心想,什麼叫你給我機會?我們是防化連,不是演出隊,把這些娛樂的玩意兒當飯吃,根本不是男子漢該有的作為。
“謝謝指導員,我一定完成任務!”寇大彪信誓旦旦,自信地說道。
“明天上午,你和周深,趙勇利他們先排練一遍!”指導員章雷又不放心地叮囑道。
第二天上午,出操完畢,連長楊大命令郭班帶領大家參加機降訓練。就在大家準備整隊出發時,指導員章雷卻走了過來,指著秦震甲、周深和寇大彪說道︰“你們三個留下,今天上午咱們先排練節目。”
連長楊大皺了皺眉頭,顯然有些不悅。他假裝和氣地說道︰“唱個迪奧歌,訓練回來再唱不是一樣的啊?”他的聲音明顯帶有嘲諷和不屑,隨即不等章雷開口,便直接又下達了命令︰“繼續前進!”
場上的氣氛明顯有些尷尬,連長楊大是正兒八經防化連土生土長的干部,也是防化連二排出來的干部,章磊只是今年才調過來的外人。大家會听誰的話,似乎是一目了然。
就在這時,五班副周深突然站了出來,堅定地說道︰“連長,我們文化標兵連,文化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指導員章雷早就氣得漲紅了臉,一見有人替他說話,也立馬提高了音調喊道︰“這個任務是營里安排的,教導員親自叮囑我的。”
連長楊劍金冷冷一笑,顯然對章雷的決定非常不滿,但他估計也知道,文藝匯演是上級安排的任務,不得不執行。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說道︰“好,既然你們要排練節目,那就去吧。但我告訴你們,機降訓練也是重要的任務,錯過了今天的訓練,明天你們可別掉鏈子!”
寇大彪、秦震甲和周深三人對視一眼,心里似乎都有些不安,寇大彪有些後悔,他覺得自己不該卷入這場風波之中,早知道是這樣,自己應該再演一出生病的好戲。
章雷帶著他們來到連隊的樂器室內,道橋連的那個熟人趙勇利也隨後趕了過來,簡單調試了一下樂器,便開始了排練。
樂器水平不行的寇大彪自然也只能作為主唱,站在最前面。秦震甲負責吉他,周深負責架子鼓,趙勇利負責彈貝斯。
寇大彪跟隨著別人的伴奏,心不在焉地唱了幾句那以前唱過的歌曲。
章雷站在一旁,有些不滿地搖了搖頭︰“大彪,你不是會吉他嗎?你也應該背一把吉他,這樣邊彈邊唱,才像個樣子!”
寇大彪眉頭微皺,心想,我要有那自彈自唱的水平,不早去宣傳隊了啊?他心中有些煩躁,但現在的小頭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隨便得罪的人了。
“指導員,我吉他彈不好,三腳貓的水平都沒到!”寇大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羞愧地說道。
“我看你不是會兩下的嗎?”指導員章雷繼續不厭其煩地追問,臉上露出了失望地表情。
寇大彪一听,心中更是煩躁,自己也就第一年的時候和周班學過一些簡單的和弦,這哪能拿得出手呢?
“對了!我有辦法了!”一邊的周深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麼。
“什麼,你快說!”章雷焦急地問道。
“我們唱張震岳的那首《再見》,這首歌和弦簡單,大彪一定可以彈好。而且這首歌也符合老兵退伍的主題。”周深專注地說著,眼里似乎閃爍著光芒。
“好!就按你說的!周深,我相信你!”章雷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寇大彪心中一驚,這首歌似乎自己听都沒听過,唱歌還不夠,還要他彈吉他,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周班,我吉他水平真的不行,就會那幾個簡單的和弦。”寇大彪神情不安地解釋道。
“放心大彪,這首歌很簡單,我說你會了,你就會了!”周深一臉自信,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寇大彪有些懵逼了,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趕鴨子上架了,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現在小頭的任務不是請求,而是要求,他如果要入黨,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