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系統之間的對話很快,等交換完想法,塞西爾還看著她。
魔鬼的尖叫已經變成哼哼唧唧的調子。
虞真伸出一只手,銀白色的魔力像月光,有著灼燒一切黑暗的力量。
魔鬼仿佛知道這股力量便是針對它的,本來已經漸漸放低的聲音突然又變得尖銳起來。
塞西爾看著主人的動作,心中竟有一種主人在為了他教訓魔鬼的奇怪感受。
但就在虞真快要動手的一剎那,院門突然被人“砰砰”敲響,陌生的聲音在院子里突兀的響起——
“開門!例行檢查!”
“有人嗎?!快點開門!不開門的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這麼一打岔,虞真和塞西爾的神情同時變得難看起來。
魔鬼偷偷摸摸的,分出一縷細絲,在虞真被打斷的時候,拼著被焚燒的痛苦闖出了她設下的魔法,苟延殘喘的縮進了牆角的陰影里。
魔鬼大部分的魔力全都留在了原地,還在哀嚎著。
虞真隨手一揚,銀白色的魔力沖著魔鬼留下的魔力而去,只听一聲越發尖銳的尖叫聲後,一切回歸于平靜。
院子里的門還在敲響著。
不耐煩的聲音越發煩躁——
“不是說這里來了兩個異鄉人住著嗎?”
“國王和教會全都在尋找著那個紅發男人,便是個異鄉人”
“里面的人快點開門!再不開門的話我們就直接闖進去了!”
“這麼客氣干什麼?直接沖進去!”
“……”
塞西爾听得十分惱怒︰“主人,我下去把他們全都打發走,你就待在此處,那些還不夠格瞻仰您的身姿。”
虞真擺擺手︰“去吧。”
她的視線落在牆角的某一處。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
塞西爾黑著臉去了院門,他直接打開院門,沖著外面企圖沖進來的衛兵說︰“這里沒有你們想要找的人。”
帶頭搜查的士兵自然不可能因為塞西爾的一句話便罷休。
上頭因為紅發男人的事情鬧得有些難看,這麼大張旗鼓的搜查一大半都是為了王室和教會的臉面。
“你們買這棟房子的時候報上去的是兩個人,現在怎麼只有你一個?”
士兵看了看手中的清單,疑惑的看著他。
雖然眼前這個男人給他一種十足危險的感覺,但他們的任務也十分重要。
“就憑你們也想見到我的主人?”塞西爾厭惡這些不自量力的。
“最近王城出了很多事情,有一大半都是那個異鄉人引起的,所以你們這些同樣和他都歸屬于異鄉人行列的人是重點關注對象。”
“我勸你們老實點,若是你的主人當真不出來,我們就會上報上去,到時候鬧得就難看了。”
這士兵雖然本能的有些懼怕塞西爾,但上面最近也不好糊弄,這破班真的難上。
塞西爾手上漸漸聚集起黑色的霧氣。
士兵全無察覺。
就在塞西爾想要動手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塞西爾。”
塞西爾臉上閃過懊惱的神色,轉身充滿愧疚的看著眼前的魔龍大人。
“主人,塞西爾無能,竟讓他們叨擾了您。”
虞真銀灰色的眸光落在了已經看呆的士兵身上︰“現在你們能走了嗎?”
一行士兵晃晃悠悠的走了,塞西爾的臉色卻更黑了。
真想挖掉那些的眼楮。
他不由自主的想。
*****
塞西爾臉上的神色虞真看得分明。
拔除魔鬼時听見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
虞真不由得想起來,魔鬼誘惑塞西爾時說的話。
愛?
塞西爾對她的感情,已經不是主僕那樣單純了嗎?
雖然但是,她一直以來都拿塞西爾當作一個需要疼惜的人,他給她的感覺也比較乖巧听話。
這也令她總是想要逗弄逗弄他,卻沒怎麼往別的地方想過。
只是……
沒想到塞西爾表面恭恭敬敬的叫著她“主人”,背地里卻有這樣的想法。
說實話,挺神奇。
也挺不可思議的。
但一想想“他”以前的感覺,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塞西爾,”她叫了他的名字,塞西爾回過頭來,從剛剛那個恨不得攆走士兵的人又變成了乖巧的僕人,“吾要出去一下。”
听見這話,塞西爾卻有些急了︰“主人,你的敵人剛剛才把王城攪了個天昏地暗,我們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哪里,若是出去了遇見他……”
說到這里時,他還貼心的顧及到了主人的面子︰“塞西爾不是不相信主人的實力,只是擔憂主人若是一時不察受了傷……”
塞西爾對她還真的挺自信,她反正是打不過她龍爹的。
“吾只是有一些東西需要查明白。”虞真說。
塞西爾露出不解的目光︰“主人想要查看什麼?塞西爾可以去。”
“吾要查的東西,恐怕只有王室的皇家藏書閣,還有光明神殿的秘藏典籍,亦或者是法師塔才會有。”
“若是你單獨一人前行,吾不太放心。”
塞西爾微垂下眼眸︰“是我實力不精,不然怎麼會讓主人親自前去。”
“你要跟著吾一起去嗎?”虞真看著他。
“去。”塞西爾沒有絲毫猶豫。
臨走時,塞西爾急沖沖的說了一句“稍等”,等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便已經捧著了一條熟悉的斗篷。
他默不作聲的把斗篷披在了虞真肩頭,還大膽的把兜帽親手戴在了她頭上。
迎接著主人的視線,他有些不自在的說︰“……外面很吵鬧,主人還是、還是戴上這個比較好。”
以前不知道塞西爾心思時,虞真只覺得他想得周到。
但這會兒,她卻從塞西爾的動作中品嘗出了別的意思。
難怪在原書中悶不作聲便干了個大的,以前她都是瞎子嗎?竟沒看出來塞西爾這些動作之後代表的意義。
塞西爾整理好她的斗篷,卻還是不敢看她。
虞真勾了勾唇角,又想逗他了。
于是輕聲說︰“你給吾披上斗篷,真的是覺得外面太過吵鬧?還是有別的原因?”
魔龍大人的話像一記驚雷,恍然間,塞西爾都要以為主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他抬眸看了一眼主人的神情,卻無法從她那平靜的目光中判斷出她準確的情緒。
“主人覺得……塞西爾還有別的心思?”他斟酌了一下,這樣說,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表現出了一絲緊張。
“人類的心思總是很多。”
虞真看出了塞西爾此時的所有情緒。
“塞西爾,吾一直想問,既然你當了吾的奴隸,吾也不好什麼都不給你。”
“龍晶算是一個例外,你最近總是表現得很好,很听吾的話。”
“所以吾可以賞賜你一樣東西。”
“吾問你,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最想要的是什麼?
塞西爾心中有著大膽的想法,卻羞于啟齒。
他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虞真能感受到他的糾結和退縮,她想了想,說︰“你可以慢慢想,吾不著急。”
莫名的,塞西爾松了一口氣。
比起懲罰,原來獎勵有時候更讓人煩惱。
“主人,塞西爾會慢慢想的。”
*****
虞真帶著塞西爾先是去了王城宮殿。
巨大的城堡佇立在王城正中央,因為上一次國王和王後慘遭剃頭的慘劇,城堡里巡邏的士兵顯然更多了。
但這些對于虞真來說,都不算什麼。
她像是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走到了城堡里的皇室藏書閣。
書很多,陽光也正好,虞真取下斗篷,抬眸向著四周看了過去。
視線落在了最上層被魔法保護著的書籍上。
那是一本金色的書。
她右手一揮,銀白色的魔力籠罩到金色的書籍上,魔法陣發出碎裂的聲響。
那本被保護著的書輕而易舉的出現在虞真的手中。
她垂下眸,看著書籍的名字——
《光明聖典》
有意思,這本書明顯應該屬于光明神殿,卻沒想到會在王室城堡的藏書閣里。
希望這里面,有她尋找的答案。
*****
塞西爾安靜的看著主人翻閱著書籍。
只是主人似乎並不滿意自己找到的東西,此時眉頭緊皺,看了一會兒之後便煩躁的合上了書。
“去教會看看。”
書籍在主人手中,她似乎沒有扔掉的打算,而是把它拿在手中,一臉沉思的模樣。
塞西爾跟著心情也不怎麼好。
所有讓主人煩惱的東西他都不喜歡。
“主人是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嗎?”
虞真偏頭看著他,手上一動,那本書便沖著塞西爾懷中拋去。
等塞西爾手忙腳亂的接好了,她這才說︰“你也可以看看,看完收好。”
“是的,主人。”
藏書閣里再沒有其他書籍記載著失傳的神的事跡。
臨走的時候,虞真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看著塞西爾,說︰“你以前住的地方,在哪里?”
塞西爾想到了高塔之上母親留下的話,又想到了自己被囚禁了十八年的過往,心中有些微動。
但奇怪的是,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極恨,但來到這里時,他竟沒有第一時間想起那些令他痛苦的記憶。
他好像只看著魔龍大人,也一直看著她。
只在她問起來的時候,這才回想起那些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事情。
仇恨已經很久都沒有再找上他。
難怪就連魔鬼的誘惑,都不再提起這些事。
塞西爾心下柔軟,看著主人說︰“主人……想要去看看嗎?”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那個地方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你現在還難受嗎?”魔龍大人追問。
“……不會了。”塞西爾搖搖頭。
在知道原本那些他以為高高在上的人類,在魔龍大人面前只是般微弱的存在時,他早就不會難受了。
只要他想,他終有一天能把他們從王座上攆下來。
現在不過是給他們苟延殘喘的最後時間罷了。
王城的所有一切,都將屬于他的主人。
“還是去看看吧,”虞真看著他眼底的神色,“吾也想看看你以前生活在什麼地方。”
“可是主人……”魔龍大人想要去看,反倒讓塞西爾有些羞窘。
這好比把自己有些難堪的過往**的擺在魔龍大人面前。
萬一影響了自己在魔龍大人面前的形象怎麼辦……
“可是什麼?”他听見主人追問道。
塞西爾嘆口氣,小聲說︰“我擔心主人看了之後會覺得……”
“吾會覺得什麼?”
“會覺得塞西爾太過卑微……不配追隨您。”
虞真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塞西爾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覺得?
還是說她平日表現得還是不夠在意他?
“所有在吾眼中並無區別,”虞真頓了頓,繼續說,“但你不同,在你成為吾奴隸的那一天,便屬于吾。”
“塞西爾,在人類當中,你是最特別的。”
“所以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吾會生氣的。”
魔龍大人的話總是會撫平他所有不安的情緒。
“好……”
因為已經沒有需要關著的人了,所以高塔已經沒有人類守衛著。
虞真停在門前,側過頭看著神色難辨的塞西爾︰“就是這里?”
“就是這里。”
用不同的身份來到這里,是不同的感覺。
現在,他已經不再懼怕高塔里的黑暗。
他上前一步,手上黑色的魔力向著關閉的房門涌動。
“吱呀”一聲,門開了。
虞真垂眸看了過去。
空蕩的塔內,只有一張小小的床,距離床頭差不多兩人高的位置上,僅僅只有一個並不大的窗戶。
里面單獨隔了一個小房間,看樣子應該是衛生間之類的地方,但肉眼可見的小得可憐。
稀少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也只能照亮一小塊兒地方。
里面還有塞西爾生活的痕跡。
灰暗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被子,被疊放整齊的放在床頭,牆角有些充滿了童趣的刻畫。
塞西爾垂下眼眸。
其實在這里待了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並不會感到難受。
只是再次回到這里,心境已經全然不同了。
塞西爾甚至感到一陣荒謬,那些人便是用那樣可笑的理由囚禁了他這麼多年。
“這是你畫的?”
虞真指了指牆角的小花。(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