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弗朗德才終于出現在老羅德里格斯的書房。
老人拄著拐杖，背對著房門，凝望著窗外漸沉的夕陽。
即便听見弗朗德進來的腳步聲，他也依舊沒有回頭。
這讓弗朗德事先準備好的那副悲戚又關切的表情，一下子沒了用武之地。
“祖父！”
弗朗德低聲喚道。
老羅德里格斯沒有轉身，只是冷冷地開口“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弗朗德立刻進入狀態，語氣沉痛地說“這完全是個意外，我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追查這件事，我懷疑，或許是姓許的在背後動了手腳……”
“哼~”老羅德里格斯猛地用拐杖敲向地面，打斷了他的話，“你覺得這套說辭，站得住腳嗎？”
他終于轉過身，蒼老而銳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弗朗德，逼問道“就算真是姓許的想做手腳，總得有人給他情報吧？你還想隱瞞什麼？”
“我沒有……”弗朗德急忙狡辯。
“夠了！”老人再次重重叩響拐杖，“別把我當傻子！收起你那套虛偽的把戲，我要听實話！”
在老爺子極具壓迫的注視下，弗朗德心里涌起一陣恐慌。
原先反復排練的應對方式，在這一刻全都失了效。
情急之下，他只能咬死不認，硬著頭皮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羅德里格斯不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那眼神仿佛要將他徹底看穿。
弗朗德被看得頭皮發麻，額角漸漸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良久，老羅德里格斯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壓迫“你是不是覺得哈爾斯擋了你的路，所以非要除掉他不可？”
“不……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弗朗德慌忙辯解。
老羅德里格斯根本不讓他說完，厲聲打斷“你怎麼不敢？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當了幾天話事人，就真成了個人物了？”
“我……”
“我什麼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是那塊料嗎？！”老爺子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我明白告訴你，就算哈爾斯真的出了事，那個位置，也絕不可能是你的！”
老羅德里格斯的目的，是想刺激弗朗德，然後讓他說實話。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句話，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弗朗德心里最深的不甘與怨恨。
弗朗德先是一怔，隨後竟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冷“呵……我就知道，你從小就看不上我，哈爾斯才是你的心頭肉，可我沒想到，哪怕他死了，我在你眼里，依然什麼都不是！”
這一次，換老羅德里格斯沉默了。
老爺子在等，等著弗朗德說出實情。
弗朗德像是終于撕開了所有偽裝，語氣陡然變得尖銳而瘋狂“既然你從來瞧不上我，那我也告訴你，哈爾斯的死，就是我安排的！”
“你……”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結果，但這話從弗朗德口中說出，還是讓他震驚不已。
震驚過後，就是氣憤。
可還不等他發火，弗朗德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對了，順便告訴你，姓許的壓根沒提要哈爾斯的命，是我，借著他的名義，除掉了你的寶貝孫子！”
這一刻，老羅德里格斯徹底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顫抖地指向弗朗德“畜生！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呵！我為什麼不能？”弗朗德冷笑一聲，眼中盡是偏執與瘋狂，“你們既然從來都看不上我，那我就自己來拿！”
“只要我還活著，你就別想得逞！”
弗朗德的眼神驟然陰沉下來，語氣里透出刺骨的寒意“既然如此，您老也沒有繼續活著的必要了！”
“你……你……”
老爺子幾乎說不出話，他怎麼也想不到，弗朗德竟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原本只是想詐一下弗朗德，讓他說出實情。
可誰能想到，直接把他逼反了。
老羅德里格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帶著凜冽的審視“你……是打算連我也下手？”
弗朗德歪了歪頭，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老爺子，您最疼愛的孫子剛剛去世，您急火攻心、心髒病突發，這個劇本，是不是很合理？”
“你……”
老羅德里格斯頓時感到胸口一陣絞痛，下意識伸手去抓桌上的藥瓶。
而弗朗德卻不急不緩地搶先一步拿起那個棕色藥瓶，在手中隨意把玩“老家伙，您有沒有想過，這里面的，或許根本不是您該吃的藥？”
“你換了我的藥？！”老爺子瞳孔驟縮，聲音止不住地發顫。
“我可沒這麼說，”弗朗德輕笑著，“我只是提醒您，有些藥能救命，有些，卻會要命！”
老羅德里格斯氣得渾身發抖，胸口越發窒悶疼痛，幾乎喘不過氣。
可弗朗德並沒有打算停下。
他俯身靠近，聲音壓低卻字字誅心“等您下去見了哈爾斯，家族的生意，就徹底歸我了！”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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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您說了算的！”弗朗德笑容愈發猙獰，“到時候不只是哈爾斯，還有您最疼愛的重孫子，都會下去陪您，這樣，您也不會寂寞了，對吧？”
……
弗朗德徹底不再偽裝，用一句句冰冷而惡毒的話語不斷刺激著老爺子。
老羅德里格斯本就有心髒病，此刻更不敢貿然服用被做了手腳的藥。
在極度的憤怒與恐懼之下，呼吸越發困難，整個人幾乎癱倒在椅中。
弗朗德越說越激動，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我原本還想拉攏那個姓許的一起干掉哈爾斯，可惜啊，他居然不肯配合，還假惺惺地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屁話，不過沒關系，這已經不重要了，接下來，我會把矛頭指向姓許的！”
老爺子死死捂住胸口，嘴唇發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弗朗德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謀劃中，越講越亢奮。
“那個姓許的不知好歹，你們又何嘗不是？哈爾斯那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至于您……”他嗤笑一聲，語氣極盡嘲諷，“不也一樣嗎？堂堂羅德里格斯家族的掌門人，竟被一個後生仔逼到絕路，說出去，簡直叫人笑掉大牙！”
老爺子呼吸越發困難，額頭沁出冷汗。
身體的劇痛尚且能夠忍耐，可心中的絕望與憤怒，卻像一把鈍刀反復割扯著他。
他仿佛已經看到，羅德里格斯家族若真落入弗朗德之手，必將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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