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安寬慰一句道︰
“岩井先生,沒問題的,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這次咱們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岩井英一也點頭說道︰
“是啊,咱們明明什麼都沒做,出了這個房間,誰知道你我之間在書房里面到底說了什麼呢?就算是關東軍和特高課的人,都長著狗鼻子,狗耳朵,他們也什麼都無法調查出來,更不會牽扯到我的頭上。”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就深吸一口氣,稍微平復一下自己有些緊張的心情。
“對了,岩井先生,那刺殺的任務是、、、、、”
陳少安試探地問了一句道。
事實上他口中的這個殺手,根本就不存在。
“讓他停手,不要繼續了。”
岩井英一擺擺手說道,“風險太大了,而且這一次東鄉平八郎的調查,應該可以揪出來不少人,這足夠他去交差了。我們這些在政府部門的人,他應該是不會再去動了。”
他這樣說著,臉上的表情收斂了不少。
“那好,我這邊就安排下去。”
陳少安微微一笑,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找什麼殺手,如果真的要干掉東鄉平八郎的話,那也不會是找殺手,而大概率是陳少安自己親自動手。
因為對于陳少安來說,這個地球上面,應該找不到比他更厲害的殺手了。
“對了,那些生意,還是暫停一下,等到風聲過去了再說。”
岩井英一這樣說道,再看向陳少安,臉上的微笑更濃了幾分。
“對了,陳桑,其實這麼久了,我還沒有問過,你賺了這麼多錢,將來打算做什麼呢?”
他這話鋒一轉,讓整個書房里面的氛圍輕松了不少。
陳少安淡然一笑道︰
“如果戰爭結束了的話,我可能會跟三笠一郎一樣,找個地方買個農場,然後當個農場主,種種地,在自己的莊園里面養幾條狗,沒事兒了就和美汐一起開著汽車,去附近的市場上轉轉,或者是去爬爬山,看看風景。”
他這麼說著,眼神之中似乎充滿了對這種生活的向往。
這一番話似乎也牽動了岩井英一的某些情緒。
他現在已經是半百之人,頭發都有些斑白了,再有幾年,就要到花甲之年,確實也需要考慮一下未來要走向何方了。
事實上,岩井英一這些年撈的錢也不少,這些都是他為自己準備的退路。
“其實我再過兩年,也差不多要退休了,但是全世界都在打仗啊,什麼地方才能稍微安穩一些呢?”
岩井英一有些苦惱地嘆息一聲道。
在一旁的陳少安則在此刻說道︰
“我的想法是,如果這邊一直打仗的話,我可能會去南美,那邊有農場,有樹林,而且那里相對來說比較安全,沒有大規模的戰爭。
我們如果在那里安家立業的話,應該可以安享晚年了。”
“南美?這地方倒是不錯、、、、、”
岩井英一這麼說著,“只可惜,我從來我有去過那里啊,我還是想要落葉歸根,能夠在自己的家鄉安度晚年,但願那個時候,我的家鄉還在吧。”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流露出幾分惆悵的情緒,眼神之中也充滿著對家鄉的思念。
“對了,岩井先生,您的家鄉是在、、、、”
“京都郊外,一個小村莊里面,那里很平靜,我家門口有一條河流,到了夏天的晚上就有很多的螢火蟲飛舞,那時候我和弟弟經常去河邊捕捉螢火蟲。
不過很可惜啊、、、、”
“怎麼了?岩井先生?”
陳少安這樣問道,他方才甚至已經根據岩井英一的描述,將這樣一副寧靜村莊的畫面勾勒了出來。
岩井英一苦澀一笑道︰
“後來我弟弟死在了戰爭之中,而且因為工業開發,環境污染,那些小時候經常飛舞在河邊的螢火蟲,再也見不到了。”
陳少安有些惋惜地嘆息道︰
“那真是、、、、真是太可惜了啊、、、、、”
他嘴上這麼說著,心中卻帶著冰冷。
因為陳少安可以想到,戰爭之前的中國,也有很多寧靜祥和的小村莊。
在這些村莊的旁邊,也有著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河,河流兩岸在仲夏之夜也有螢火蟲飛舞,也有孩童發出歡笑聲,在星辰和明月的照耀之下,捕捉那些飛行著河流兩岸的螢火蟲。
張開手心,抓住一只螢火蟲,就像是抓住了整個童年一般。
可這一切的寧靜,祥和,美好,歡聲笑語,都在日軍鐵蹄之下支離破碎。
那些原本應該在河邊捕捉螢火蟲的孩子們,被日寇的刺刀捅穿了身體,被他們掛在刺刀上,當成是自己的戰利品一樣炫耀。
那些原本應該奔跑在河邊的孩子們,現在奔跑在逃難的路上,若是跑的慢一些,就會被日軍追上去,然後又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戮。
他們再也無法長大了,無法像岩井英一這樣,坐在椅子上面,回憶和感慨著童年時光,歲月易逝,無法發出這樣的惆悵。
而這一切的一切,罪魁禍首都是日本帝國主義者,都是這些罪無可恕的侵略者。
所以當陳少安想清楚這些的時候,不由得渾身發寒,從心底里涌出的仇恨,讓他看向岩井英一的目光,在剎那之間都帶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不過他很好地控制住了這種情緒,最終回歸了平靜。
“是啊,是非常可惜啊,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應該也生兒育女了吧,那時候我肯定會把你介紹給他認識的。”
岩井英一說到這里的時候,露出一個惆悵的笑容來,那個笑容在陳少安看來,有些令人作嘔。
從岩井英一的房間里面走出來,陳少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直到坐在車里,駕駛著汽車返回東風洋行,他才憤怒地用手掌,拍打著方向盤。
“混賬!!!一群畜生!!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的畜生!!!”
陳少安惡狠狠地罵著,罵著那些偽善的侵略者,罵著那些殘暴的侵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