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那天早上，化妝師會直接跟文靜嫂子聯系，時間都約好了。我公司到時候會派幾輛車過去，先把文婷和愛璐她們兩個伴娘接上，再去接化妝師，然後一起到嫂子娘家那邊。”
“這個安排的話，文婷那丫頭你得提前跟她說一聲，讓她那天早點起，別誤了事。”
“放心吧，她在家了這事我盯著。保證誤不了。”陸江河應道。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婚禮當天的一些細節和流程，蔣澤濤都一一記下，表示會安排妥當。
沒過多久，蔣澤濤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簡單說了幾句，便站起身。
“陸哥，林伯母，我那邊公司還有點急事要處理，就不在這兒叨擾了。”
林燕從廚房探出頭︰“哎，澤濤，這就要走啊？吃了飯再走嘛，菜都快好了。”
陸江河也起身︰“是啊，吃了飯再走不遲。”
蔣澤濤連連擺手︰“不了不了，陸哥，伯母，真有急事。你們忙，我先走了，等結婚那天，咱哥倆不醉不歸啊！”
“那是必須得！”
說罷，也不等陸江河再勸，便快步朝院外走去。
陸江河送到門口，看著蔣澤濤開了車離開，這才轉身回屋。
之後一家人吃飯、收拾碗筷自不必細說。
晚飯後，林燕從里屋拿出一套嶄新的深色西裝，正是沈文靜提前為陸江河準備的新郎服。她將西裝攤在床上，用手細細地摩挲著料子。
“江河啊，文靜這孩子，心是真細。你看這料子，多好，摸著就舒服。這剪裁，也板正。你結婚後，可千萬不能虧待了人家文靜。”
陸文婷在一旁幫著整理領帶和袖扣，聞言撇了撇嘴︰“媽，您就放心吧。我哥啊，老早就一門心思撲在我嫂子身上了。”
“這些年，您是不知道，我哥早就不像之前那麼管我了，里里外外還不都是嫂子在操心我的生活起居？您就擎好吧，我哥絕對是天字第一號好丈夫，虧待誰也虧待不了我嫂子。”
陸江河佯怒道︰“陸文婷，就你話多。有你這麼編排你哥的嗎？”
陸文婷吐了吐舌頭︰“我哪有編排，我說的是事實嘛。難道你敢說你對嫂子不好？”
“我對她好，用得著你在這兒嚷嚷？”陸江河瞪了她一眼。
“喲，還不讓人說了。媽，您看，他這是心虛了。”陸文婷立刻向林燕告狀。
林燕看著斗嘴的兄妹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江河對文靜好，媽是看在眼里的。”
她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眼神里流露出幾分感慨︰“想當初，江河你離婚那會兒，我這心里啊，真是七上八下的。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就擔心我這兒子這輩子算是完了，恐怕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抱上孫子了。”
“現在看來啊，老天爺還是向著咱們家的。文靜這麼好的姑娘能嫁到我們家來，是江河你的福氣，也是我們陸家的福氣。”
林燕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目光落在兒子英挺的眉宇間，欣慰之余，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浮了上來。
“江河啊，媽知道文靜是個好孩子，對你好，對咱們家也好。只是……”
“只是什麼，媽？您有什麼話就直說。”
“唉，媽就是心里有點不踏實。文靜那孩子，畢竟是省委書記的千金。咱們家……雖然現在日子過得去，可跟人家比，那真是差得太遠了。”
“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媽就怕文靜將來受委屈，也怕你……難做。”
林燕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痛快的事，眉頭微微蹙起。
“就說辦喜酒這事吧。之前那件事已經過去了，現在你好不容易又要成家了，娶的還是這麼好的媳婦，媽心里是真高興，就想著風風光光地把這婚事給辦了。”
“我想著，咱們家這邊親戚朋友街坊鄰居的，多擺幾桌熱鬧熱鬧。還有你岳父那邊，他那些同事、下屬，要是能請來一些，那多有面子啊，咱們給招待好，也顯得咱們家對這門親事重視。”
“前幾天，我跟你岳母商量這事，我想著人多熱鬧，也顯得咱們兩家親近。”
“結果呢？”陸江河問道，他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結果你岳母一口就給我回絕了。”林燕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和委屈。
“她說，婚禮那天，沈家那邊就來幾個關系近的實在親戚，還有文靜的幾個要好的同學朋友。至于你岳父那邊的同事，一個都不會來，說是不能麻煩人家。”
陸江河靜靜地听著，沒有插話。
他大概能猜到胡娟的意思。
省委書記是什麼級別？他的同事，那至少也是副省級、正廳級的干部。
這些人，平日里公務繁忙，哪個不是日理萬機？因為省委書記的女兒結婚，就特意請假，耽誤工作，從省城跑到他們這個小縣城的鄉下，只為了吃一頓酒席？
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把這些人都請來了，那省里的很多重要工作恐怕都要受到影響，那才真是天大的事情。胡娟的這個決定，從大局來看，是完全正確的，也是唯一正確的。
只是，母親林燕顯然不這麼想。
陸江河的內心此刻翻騰起來。他深知母親的性格，一輩子要強，又有些敏感。
胡娟的拒絕，恐怕在母親听來，就變了味道。高門嫁女，低門娶媳，這種傳統的觀念在母親心里根深蒂固。
她恐怕會覺得，這是沈家看不起他們陸家，嫌棄文靜是下嫁，所以才故意不讓沈書記那邊的同事朋友過來，怕丟了面子。
這種想法雖然不合情理，但對于一個一心想為兒子把婚事辦得體面風光的母親來說，卻又是那麼容易產生的。這兩天，母親心里一定憋著一口氣，不好受。
他能理解母親的心情，那種既盼著兒子好，又怕兒子在高門大戶面前抬不起頭來的復雜情緒。
這不僅僅是面子問題，更深層次的，是對兒子未來婚姻生活的一種隱憂。母親害怕這種門第的差距，會成為兒子和文靜之間無形的隔閡，害怕兒子在沈家面前矮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