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飛的父親是市里的干部,他自己仗著這層關系,在商場上也算是長袖善舞,混得風生水起,這份家世背景,確有他自傲的資本。
單從衣著打扮,以及不經意間露出的名貴腕表來看,王鵬飛的個人財富,恐怕遠在陸江河之上。
這邊王鵬飛維持著表面的彬彬有禮,那邊一同前來的胡珊珊卻顯然沒這份耐心。
她瞥了一眼精心打扮的沈文靜,以及周圍專業的攝影團隊,開了口。
“喲,表妹,這是在拍婚紗照呢?陣仗可真不小啊。”
“選的這個地方也挺浪漫的嘛,看來我這妹夫對表妹你很是上心呢。”
胡珊珊那句陰陽怪氣的話音剛落,沈文靜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有勞表姐記掛了。”
胡珊珊“嗤”了一聲,目光在沈文靜身上那套潔白的婚紗上溜了一圈,又掃過周圍忙碌的攝影師和助理。
“記掛談不上,就是覺得表妹你這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大明星呢。”
她頓了頓,像是才想起什麼正事。
“對了,我們時間有點緊,也想在這兒拍幾張照片。你們……能不能先把這位置讓給我們?我們拍完就走,很快的。”
這話一出,空氣凝滯了幾分。
若是換了旁人,哪怕言語間有些許不中听,沈文靜大約也會勸陸江河暫避鋒芒,畢竟婚紗照哪里不能拍,沒必要為這點小事橫生枝節,尤其是在陸江河仕途的關鍵時期。
但開口的是胡珊珊,那就另當別論了。
沈文靜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不久前婚宴上的那一幕。胡珊珊刻薄的言語,以及她母親胡娟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還有最後不歡而散的尷尬場面,歷歷在目。
這位表姐,從小到大,似乎就沒安過什麼好心,處處都要壓自己一頭。
今天這陣仗,分明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這萬壽山花海如此廣闊,視野開闊處不止這一片,她們偏偏要搶自己正在拍攝的這一塊,若說不是成心刁難,誰信?
沈文靜看得分明,胡珊珊那雙描畫精致的眼楮里,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挑釁和看好戲的快意。
她深吸一口氣,心中的厭惡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
“表姐,這恐怕不太方便。”
沈文靜搖搖頭說。
“我們已經和影樓約好了拍攝流程,而且也快結束了。這麼大的地方,你們完全可以去別處看看,景色也一樣好。”
胡珊珊沒想到沈文靜會拒絕得如此干脆,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她正要發作,一旁的陸江河淡淡開了口。
“王總,你也听見了,我太太不同意。”
陸江河的目光平靜地落在王鵬飛臉上。
“如果你們確實著急,不妨先去別處取景,或者等我們這邊結束。我們不會佔用太久時間。”
王鵬飛臉上的笑容依舊熱絡,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陰沉。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
“陸縣長,都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呢?”
“我們也是誠心想和二位溝通,別為這點小事,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有些事情,一旦撕破了臉,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陸江河聞言,嘴角反而向上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他沒有再看王鵬飛,只是輕輕抬了抬手。
“請便。”
那份從容與淡定,那份壓根沒把對方的威脅放在心上的姿態,清晰地傳遞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王鵬飛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胡珊珊見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龐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
“王鵬飛!你還愣著干什麼!”
“馬上給園區領導打電話!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誰給他們的膽子,敢在這里跟我搶地方!”
“把他們給我轟出去!”
攝影團隊的人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沈文靜站在陸江河身旁,看著胡珊珊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反而平靜了下來。
畢竟是2007年,朗朗乾坤,大庭廣眾之下,真要動手打人,那是什麼後果,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
尤其當胡珊珊喊出要給“園區領導”打電話時,沈文靜懸著的心更是落回了實處。這萬壽旅游度假區是明陽市的重點項目,陸江河如今的身份,要說和園區領導的熟悉程度,在場的誰又能比得過他?胡珊珊這通電話,只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王鵬飛最終還是掏出了手機,走到一旁撥通了電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從他臉上那副努力堆砌的笑容和不時點頭哈腰的姿態,也能猜到電話那頭並非等閑之輩。
花海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安靜,只有遠處游客的喧鬧聲隱約傳來。
攝影師和助理們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看看陸江河沈文靜,又看看另一邊臉色鐵青的胡珊珊。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著一套筆挺的黑色西服,領帶打得一絲不苟,腋下夾著個公文包,快步走了過來。
那年輕人徑直走到王鵬飛面前,臉上立刻堆滿了謙卑恭敬的笑容,微微躬著身子。
“王哥,您吩咐。”
王鵬飛側過身,與那年輕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不時用下巴指了指陸江河和沈文靜的方向。那年輕人連連點頭,臉上依舊是那副恭順的表情。
片刻之後,那年輕人轉過身,面向陸江河和攝影團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倨傲。
“你們幾個,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別在這兒耽誤事兒。”
他下巴微揚,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這塊地方王總要用了。識相點,別給臉不要臉。”
陸江河平靜地看著他,目光落在那年輕人胸前佩戴的工牌上。
“你是……周強?”
周強顯然沒料到對方會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隨即又不屑地哼了一聲。
“怎麼?打听過我?”
陸江河沒有理會他的反問,繼續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