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跑出來了?這大晚上的,外面多冷。”
陸江河被她撞得後退了半步,感受著懷里的溫香軟玉和她身上傳來的暖意,心頭那點小小的郁氣,瞬間消散了大半。
他笑著伸手,幫她把帽子上沾的雪花拂掉。
自打從羊城回來,沈文靜就成了明陽市和明陽縣兩頭跑的常客。
她那個自媒體公司,具體事務基本上還是丟給了徐妍妍打理。
至于她 的那些社交媒體賬號、形象宣傳,更是有專業團隊負責運營維護,定期匯報數據,她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然後坐等分紅就行。
真正需要她這個“董事長”親自出馬解決的問題,少之又少。大把的空閑時間,讓她有足夠的理由和精力,三天兩頭地往明陽這個小縣城鑽,對徐妍妍說是為了後續和某些政府部門的合作,要深入貧困基層,實際上,更多是來陪陸江河。
用她自己的話說,當老板,就得有當老板的“閑”。
沈文靜把腦袋順勢就歪在了陸江河的肩膀上,溫熱的氣息帶著淡淡的香水味,撲在他的鼻唇之間,癢癢的。
“出來迎迎你唄,看看我們的大縣長是不是又被人灌趴下了。”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嬌嗔。
“怎麼樣?飯局談得不順利麼?我看你剛才下車那樣子,好像有心事。”
“嗯。”陸江河也不瞞她,攬著她的肩膀,慢慢往家屬院里走。
“被人家將了一軍,點到死穴了。”
沈文靜挽著他的胳膊緊了緊︰“物流的事?”
“聰明。”陸江河贊了一句,“李發成是老江湖,眼光毒辣,直接把問題擺在台面上了。這事兒不解決,他們那幫人,心里始終不踏實,投資的事就懸著。”
沈文靜抬起頭,路燈的光照在她臉上,眸子里閃著光︰“那你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陸江河自嘲地笑了笑,“畫餅唄。我說給我點時間,我會解決。”
沈文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輕捶了他一下︰“你就吹牛吧!那可是個無底洞,牽扯太多了,你怎麼解決?”
陸江河腳步頓了頓,看著前方家屬院窗口透出的燈,沉默了片刻。
雪花無聲地飄落在他和沈文靜的發梢、肩頭。
他轉過頭,看著沈文靜近在咫尺的、帶著擔憂的漂亮臉蛋,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事在人為,小傻瓜。”
他呼出一口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
“踫上難題,總不能縮著脖子當沒看見。”
“嗯,”他沉吟了一下,語氣里帶著一種篤定,“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屋子。
一股暖氣撲面而來,驅散了外面的寒意。
陸江河脫下沾著雪花和泥點的大衣,隨手遞給沈文靜,沈文靜自然地接過,連同自己的粉色羽絨服一起,仔細地在門口撢了撢,掛在了門後的衣架上。
隨後轉身鑽進了旁邊的小廚房。
陸江河則走到客廳桌子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疲憊。
沒一會兒,廚房里傳來細微的動靜。
很快,沈文靜端著一個小小的白瓷碗出來了,碗里是淺黃色的湯水,還飄著幾粒紅色的枸杞,熱氣騰騰。
她把碗輕輕放在陸江河面前。
“喏,給你留的,豬肝枸杞湯,解酒護肝,趁熱喝了。”
陸江河拿起旁邊的湯勺,在碗里攪了攪,舀起一勺,湊到嘴邊輕輕吹著氣。
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
沈文靜沒坐下,就站在桌邊,看著他喝湯,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道︰
“明陽這地方,三面環山,就一條國道進出,交通確實是硬傷。李發成他們搞出口的,最看重成本控制,物流這一塊,運費比沿海地區高出一大截,他能不掂量掂量?”
“只要明陽想要發展,這個問題,繞不過去。我看李發成是鐵了心要你給個準話,這件事如果不解決,只怕後續很難推進,你剛才在外面說有辦法,不會是想找……”
她沒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陸江河喝湯的動作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沈文靜。
兩人目光一對,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同一個名字。
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說透。
“他……”陸江河先開了口,帶著一絲不確定,“現在還在明陽嗎?”
陸江河放下湯勺。
沈文靜立刻搖了搖頭,自己否定道︰“這我哪知道,以前在市里偶爾還能見到,這幾天確實沒見到,你應該去問問愛璐啊,她肯定清楚。”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的,自然是陸江河那個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發小,如今把物流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蔣澤濤。
按眼下的局面分析,要解決明陽迫在眉睫的物流困境,能立刻上手、並且有能力撬動一些資源的,放眼望去,似乎也只有蔣澤濤這個人選最合適。
他是陸江河的人,信得過,也有這個實力。
但新的問題,或者說,一直存在的老問題,又擺在了陸江河面前。
他端起碗,將剩下的湯一口喝盡。
該怎麼跟老蔣開口呢?
陸江河心里清楚得很,這兩年,他在明陽站穩腳跟,一步步往上走,或明或暗,麻煩蔣澤濤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從最初幫著查一些事情,到後來協調熱人手,保護自己的安全,蔣澤濤幾乎是有求必應。
雖然自己當初在蔣澤濤起家最難的時候,也確實幫過他幾個大忙。
可那點人情,跟眼下這事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李發成他們那十幾家廠子一旦遷過來,涉及的原材料輸入和成品輸出,那個貨運量,想想都頭皮發麻。
更要命的是,明陽這地方的物流,因為地形和現有道路條件的限制,成本高是客觀事實,短期內根本無法改變。
這跟以前幫著協調幾車貨的概念完全不同,這次要是把蔣澤濤拉進來,等于是讓他往一個明擺著的虧錢項目里跳,而且很可能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
陸江河不是不明白,蔣澤濤之前的物流生意,為什麼能在明陽這個鳥不拉屎的山溝里做得有聲有色。
那是有特定原因的。
蔣澤濤那攤子,一開始走的就不是大路貨。他聰明,知道明陽的劣勢,所以專挑“窄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