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大剛，是這明陽一中的後勤主任。哎呀，早听說咱們明陽縣來了位姓陸的縣長，可一直沒機會見著，沒想到您這麼年輕！”
陸江河微微一笑，回握住李大剛的手︰“李主任客氣了，叫我江河就好。這次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學校的情況，還得多多仰仗您。”
李大剛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陸縣長、沈記者，你們里面請，咱們邊走邊說。”
說著，李大剛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將陸江河和沈文靜迎進了校門。
明陽一中，作為明陽縣歷史最悠久的中學，校園內的建築，大多保留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風格。
灰色的磚牆，斑駁的牆皮，低矮的平房。
一路走來，陸江河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教學樓，別說經過危房改造了，就連最基本的修繕，恐怕都沒有做過。
放眼望去，牆體開裂、屋頂漏水、窗戶破損……種種問題。
這哪里是教書育人的地方！
陸江河的腳步，在路過一棟二層小樓時，停了下來。
這幢小樓，與其他房屋無異，窗戶上釘的報紙，被風吹的呼呼作響。
“這……就是去年危房改造過的教學樓？”陸江河的聲音低沉，盡管心中很生氣，但控制還算不錯。
李大剛的額頭，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眼神閃躲，不敢直視陸江河的眼楮，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這樓……其實，已經比之前好多了。您是不知道，去年的時候，這樓的牆上，那裂縫，能伸進去一個手指頭！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學生們都得打著傘上課！”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這……還是我們學校老師們，自發湊了點錢，買了些水泥、沙子，自己動手，簡單地修補了一下……要不然，這樓，恐怕早就塌了！”
說到這里，李大剛的語氣顯得有些心酸。
陸江河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
“李主任，當時縣里下撥危房改造資金的時候，教育局那邊……是怎麼跟你們學校溝通的？具體是個什麼流程？”
李大剛抬起頭，看了陸江河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主任，有什麼話，你盡管說！今天，我既然來了，就是要解決問題的！”
李大剛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
“陸縣長，您是不知道啊！這危房改造資金，可不是那麼好拿的！教育局那邊，說是要統籌安排，重點傾斜，可實際上呢？還不是看誰關系硬，誰會來事！”
他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幾個人才能听到的聲音說道。
“說白了，就是吃拿卡要！你不意思意思，不打點打點，人家憑什麼把錢撥給你？就算撥給你了，那也是層層扒皮，到你手里，還能剩下多少？”
“這意思意思，打點打點，具體都包括什麼？”陸江河追問道，語氣冰冷。
“這……”李大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送禮啊，請客吃飯啊，甚至……甚至還有更過分的……總之，就是變著法兒地讓你出血！你要是不出血，人家就給你穿小鞋，卡脖子，讓你寸步難行！”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咱們明陽一中，在縣里，也沒什麼背景，更沒什麼靠山。說句不好听的，咱們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主兒。教育局那邊，咱們更是說不上話。所以，這危房改造資金，咱們是想都不敢想！”
“像咱們一中這樣的情況……在明陽縣，不是個例吧？”陸江河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李大剛苦笑著點了點頭︰“陸縣長，您是明白人！明陽縣的情況，您比我清楚。像咱們一中這樣的學校，不在少數！有些學校，甚至比咱們還慘！”
沈文靜看著陸江河，眼神中帶著幾分詢問，輕聲問道︰“江河，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陸江河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他轉過頭，看著李大剛，一字一句地說道︰“查！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
“李主任，你放心！我陸江河今天把話撂在這兒！這事，我管定了！我保證，在今年年底之前，一定給你們學校，給全縣所有像你們學校一樣的學校，一個滿意的交代！我要讓那些蛀蟲，那些吸血鬼，無處遁形！”
李大剛的眼中，瞬間涌出了激動的淚水。他緊緊握住陸江河的手，聲音顫抖著說道。
“陸縣長……您……您真是青天大老爺啊！我……我代表全校師生，謝謝您！謝謝您！”
他轉過身，又握住沈文靜的手，激動地說道︰“沈記者，也謝謝您！您能把這事反映出來，就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您和陸縣長，都是我們學校的恩人！我……我替孩子們，謝謝你們！”
李大剛說著，竟然要給陸江河和沈文靜鞠躬。
沈文靜連忙扶住他，說道︰“李主任，您這是干什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又聊了一會兒，陸江河和沈文靜便告辭離開了。
出了校門，兩人都沒有急著分開，而是沿著街道，默默地走著。
夏日的傍晚，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爽。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枝繁葉茂，投下斑駁的光影。
兩人並肩走著，肩膀偶爾會輕輕觸踫，一種微妙的情愫，在空氣中彌漫。
“辛苦了。”陸江河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伸手握住了沈文靜的手，軟軟的，帶著些許的涼意。
沈文靜搖了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我……也沒想到，這事兒，又繞回了明陽。”
她看著陸江河，語氣變得溫柔了起來。
“江河，我知道，明陽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在這里，傾注了你所有的心血和希望。我……不希望有任何污點，染指你這份心血。”
陸江河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撞了一下。
他望著沈文靜，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涌上心頭。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將沈文靜摟進懷里，緊緊地抱著，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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