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一路疾馳，最終穩穩地停在了沈文靜家樓下。
陸江河付了車錢，和沈文靜一起下了車。
抬頭望去，熟悉的單元樓，熟悉的窗口。
陸江河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都是從南海帶回來的特產和禮物。
按響了門鈴。
“ 噠”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是胡娟。
她穿著一身居家的休閑服，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
臉上沒有化妝，素面朝天。
看到陸江河，胡娟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生氣。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然後，默默地接過陸江河和沈文靜手中的東西。
轉身進了廚房。
沈文靜進了屋子則像一只歡快的小鳥，直接撲向了客廳。
客廳里，沈 坤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戴著一副老花鏡，手里拿著遙控器，正在換台。
听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到沈文靜，臉上立刻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爸！”
沈文靜嬌嗔一聲，直接撲進了沈 坤的懷里。
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撒起嬌來。
“哎呦，我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沈 坤樂呵呵地說道，輕輕地拍著沈文靜的後背。
父女倆，親昵無比。
陸江河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沈 坤了。
沈 坤的樣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只是，頭上的白發，似乎又多了幾縷。
臉色，也顯得有些憔悴。
想來，作為全省上下黨政一把抓的大當家，沈 坤平日里的瑣事應該也不少。
沈 坤的目光，終于投向了陸江河。
他上下打量了陸江河一番，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
陸江河連忙微微躬身，點頭示意。
“伯父。”
他恭敬地說道。
沈文靜和沈 坤撒了一會兒嬌，便站起身來。
她脫下外套，換上圍裙，對陸江河說道︰
“你先陪我爸看會兒電視，我去廚房幫我媽做飯。”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進了廚房。
客廳里，只剩下了陸江河和沈 坤兩個人。
也許是許久沒見的原因，氣氛，略微有些尷尬。
陸江河走到沈 坤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挺直了腰板，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電視里，正在播放著新聞。
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電視。
許久，沈 坤從茶幾上拿起一個紫砂壺。
又拿起兩個小巧精致的紫砂茶盅。
他給陸江河面前的茶盅里，倒滿了茶水。
然後，將茶盅推到陸江河面前。
“嘗嘗這茶，怎麼樣？”
“前些日子，一個老朋友送的。”
陸江河點點頭，雙手捧起茶盅。
他輕輕地吹了吹，將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吹開。
然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微苦，回甘。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嗯……”
陸江河放下茶盅，點了點頭。
“茶是好茶。”
沈 坤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端起自己的茶盅，也輕輕地抿了一口。
“江河啊，最近明陽縣的事情，我都听說了。”
沈 坤放下茶盅，緩緩開口。
“你做得很好。”
“比我預想的，還要好。”
陸江河連忙說道︰
“沈書記過獎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也是在您的領導下，明陽縣才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沈 坤擺了擺手。
“你小子，少跟我來這一套。”
他笑著說道。
“你的能力，我是清楚的。”
“當初把你放到明陽縣，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干出一番事業來。”
“不過……”
沈 坤話鋒一轉。
“你這次，動靜鬧得有點大啊。”
“明陽上下里里外外，差不多搞了個大換血，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陸江河沉默了片刻，說道︰
“沈書記，我知道，我這樣做，可能會帶來一些麻煩。”
“但是，這些人在明陽縣，實在是……”
他欲言又止。
“實在是，一手遮天，為非作歹，對吧？”
沈 坤替他說了出來。
陸江河點了點頭。
“是的。”
“如果不把這些人拔起蘿卜帶起泥來，明陽縣，永遠不可能有出頭之日，那頂貧困縣的帽子不知道還要帶多久。”
沈 坤嘆了口氣。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但是，有些事，你應該要清楚，官場上的事情，有時候，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
陸江河點點頭。
“我懂。”
“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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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會付出一些代價。”
沈 坤看著陸江河，眼神中閃過一絲贊賞。
“你小子，倒是有點像我年輕的時候。”
他笑著說道。
“不過，你比我，更敢闖，更敢干。”
“這一點，我不如你。”
“沈書記，您過獎了。”
陸江河謙虛地說道。
“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這是我的原則。”
沈 坤點了點頭。
“嗯，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很好。”
“但是，你要記住，官場如戰場，步步驚心。”
“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
“有時候，進一步，萬丈深淵。”
“這其中的分寸，你要好好把握。”
“為官之道，說白了，就是平衡之道。”
“上與天听相接，下與百姓相連。”
“既要讓上面滿意，又要讓下面滿意。”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古人雲，‘伴君如伴虎’。”
“這句話，放在現在，也一樣適用。”
“你現在，雖然只是一個縣長，但是，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很多人的關注。”
“尤其是，你現在和文靜的關系……”
沈 坤抿了口茶，看了陸江河一眼。
陸江河笑著點了點頭。
“沈書記，您放心，我一定會謹言慎行，不給您添麻煩。”
他鄭重地說道。
沈 坤點了點頭。
“《左傳》有雲，‘君以此始，必以此終。你也不必太過于在意這件事，那些人的結局，早就注定了。只是你，踫巧成了那把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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