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河翻開文件，里面記載的關于羅曉明的事情，樁樁件件，讓陸江河有些觸目驚心。
蔣澤濤目光深邃，語氣變得沉重。
“陸哥，這些消息涵蓋了地震局、災害應急、林業、畜牧、農業等多個領域，足以說明羅曉明的勢力之廣，觸角之長，已經深入到了我們難以想象的地方。”
他頓了頓，仿佛在整理思緒，隨後又繼續說道。
“就比如前年那場突如其來的山洪災害，明陽北部李家村一帶受災嚴重，無數家庭支離破碎，家園成墟。大量農田被毀，農民們的生計毀于一旦。”
“上級政府明明下撥了專項地震救災資金，旨在幫助災區重建，保障民生。可是，這些救命錢到了明陽縣之後，卻像落入了無底洞，絲毫沒有見到明顯的成效。”
陸江河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文件，沉聲道。
“這些我知道，我親自去過李家村，但是，這些資金，究竟去了哪里？我在縣里的財政支出記錄上反復查證，一無所獲。”
“陸哥，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到？”蔣澤濤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眸中閃爍著一絲光芒。
陸江河輕輕搖了搖頭，眉宇間凝結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我有過幾個猜想，但是都沒有什麼證據。明陽這潭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嗯，沒錯，深得多。”蔣澤濤附和著，笑聲中帶著幾分玩味，“沒準就和你猜的一樣，你說災後重建最需要什麼？”
“建材，大量的建材。”陸江河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目光一凜，“你是說……那些資金可能流入了建材市場？”
“bingo！”蔣澤濤豎起大拇指，“明陽周邊有幾個建材商，前年有段時間生意異常紅火，而且他們與羅曉明的關系，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
陸江河點點頭，思緒在快速轉動。他緩慢地說道︰“難怪我看不出什麼端倪。可李家村災後並沒有得到重建啊？我看著依舊是廢墟一片。”
蔣澤濤嘆了口氣，神情變得憤懣。
“因為那些無良建材商給提供的都是些劣質建材，這些建材一運進村里，就受到了百姓們的抵制。大家發現這些建材質量差勁，不僅無法重建，還可能留下安全隱患。”
陸江河皺起眉頭，看向遠方，沉思片刻後才問道︰“這麼說來，不僅資金被截流，連重建都成了一場空？那羅曉明他……”
“羅曉明他自然是從中撈的盆滿缽滿。”蔣澤濤又喝了口水。
“這倒也不奇怪。”陸江河冷笑，繼續往下翻閱著資料。
蔣澤濤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明陽縣雖然有豐富的林業資源，但這些資源並沒有得到合理的保護和利用。”
陸江河眉頭一挑，示意他繼續。
“這些年不少私人老板為了牟取暴利，無序砍伐，甚至連一些百年、上千年的古樹都沒能幸免。你知道這種上了年紀的樹木，一旦被砍伐，那就是不可逆的損失。”
蔣澤濤的語氣愈加沉重。
“是啊，道德和法律都約束不了他們的貪婪。”陸江河嘆了口氣。
“更糟的是，這些樹木被砍之後，制作成家具銷往全國各地，明陽縣也因此成了一個重要的家具生產地。”
“可這並沒有給當地帶來多少好處，因為大多數利潤都被那些無良商人拿走了，而破壞環境帶來的災害卻頻發。”
蔣澤濤眉頭緊鎖。
陸江河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他不禁回想起前幾日去李家村考察時見到的景象︰那里的山體已經因為過度砍伐而變得脆弱，一遇到暴雨就會引發山洪和泥石流。
“這也是重建困難的一個原因之一吧？地質環境已經很不穩定了。”陸江河看向蔣澤濤征求他的意見。
“沒錯，不穩定的地質環境讓重建變得更加復雜和昂貴。其實，我覺得在解決基礎設施問題之前，應該先解決這些根本問題。”
蔣澤濤認真地說道。
陸江河沒有理會他，繼續往下看。
“還有更亂的。”蔣澤濤喝了口水，接著說道。
“縣城里面有很多市場賣的都是那些死豬肉死牛肉，而且明陽縣的死豬肉是整個江州市出名的，還遠銷其他地方。”蔣澤濤說著說著，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陸江河听到這里，眉頭皺的更深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明陽縣的食品安全存在著巨大的隱患。
“農業就更是糟糕了，每年的糧食和農產品產量都排在江州市的最後一名，國家以及江陽省給明陽縣的補助，老百姓也看不到。”
“相反，政府還在很多農村地區修建了很多樓堂館所，比如什麼度假村、什麼農業發展示範基地等等，這些地方無一無外都是表面上冠冕堂皇，實際上根本就沒有發揮什麼作用。”
“用你們的話來說，叫什麼來著。”
蔣澤濤越說越激動，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形式主義！”
陸江河倒是淡定很多，畢竟來到明陽這麼久，有些事情他早就見識過了。
“有一些環境資源比較好的地區，本來可以開發為旅游資源的，卻被各個老板甚至是政府的人佔地修建了各種別墅。”
陸江河點點頭，心中想著上周去的那家會所，應該就是在這種條件下修起來的。
蔣澤濤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情緒略微平復，但聲音中的堅定仍舊不容忽視。
“可以說，政府的大部分資金都被導向了這些毫無意義的項目之中。它們或者是空有一個響亮的名頭，里面空空如也。”
“或者是半途而廢，成為爛尾。”
“已經建成的，最終都淪為羅曉明禍害鄉親、聚斂財富的工具。”
陸江河沉默著，目光在桌上散落的文件間游走，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突然，一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華興集團”。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他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華興集團……”陸江河輕聲念叨，眉宇間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
他回想自己初來乍到時，曾在報紙上見過這個公司，報道還是很正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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