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遠望著李星宇,眼神木木的,目光閃了閃,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啥。
“唉……”
好半天,才听見李重山長長的一聲嘆息。
他望向李星宇,滿是皺紋的臉,露出失望的神情。
“星蔓走的時候,你都24歲了。那時候你……沒多大野心,所以後來我把李家交到你手上!”
李重山看向李星宇,用蒼老的聲音慢慢說道“你剛才說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從小到大,不管是我和你娘,還是你的兄弟姊妹,哪一回對你少了疼惜?”
“星蔓當大姐時,是你們里最拔尖的。當年我總琢磨,要是星蔓是個男兒,李家鐵定交到她手上。可她偏偏…… 後來我把指望落在你和星澤身上。”
“那時候你跟星澤比,缺了股子闖勁。你這性子啊,守得住家業,卻難開拓新局。夢澤不一樣,敢拼敢闖。要是李家沒遭遇那場劫難,我原是要把家業交給星澤的 。”
話音落下,李老爺子的視線緩緩移向李星澤,那目光里,欣慰滿溢,卻也悄然藏著一絲愧疚,似是被歲月浸透過的淡淡褶皺。
“至于你口中的‘寵愛’……”
李重山收回看向李星澤的目光,轉而落在李星宇身上,面色瞬間凝肅如霜,沉聲道“你們皆為我李重山的骨血,這些年,我從未有過半分偏頗!甚至整個李家對你傾注的心血、砸下的資源,遠勝旁人。星蔓也好,星澤、星瑤也罷,他們能從家族拿到的支持,加起來都及不上你。可如今,你竟反過來這般說父親偏心?逆子!你倒教教我,我到底哪處偏心了?”
“你別光問我!該問問你自己,到底是我這當爹的真偏心,還是你野心膨脹得沒了邊?!”
李老爺子這話,恰似雷霆擂鼓,在李星宇腦子里轟然炸開。
他心口猛地往下一墜,身形踉蹌著連退幾步,臉頰上驟然浮現出一抹悔意。
那抹悔意稍縱即逝,沒在李星宇臉上多作停留。
可他心底,早已翻涌起洶涌浪潮,往昔片段如潮水般,在腦海中接連浮現。
兒時,母親把他護在膝頭的溫柔疼愛;犯錯時,父親板著臉呵斥,卻默默在夜里為他整理書卷的嚴厲;姐姐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教他識字的耐心;還有弟弟妹妹受了委屈,反過來抱著他胳膊說“哥別難過”的純粹安慰……
直到此刻,李星宇才驚覺,自己在李家所獲的愛與滋養,從未比兄弟姐妹少半分。
一切執念,皆因自己欲壑難填。這不知滿足的心思,在歲月里瘋長,終于在26歲那年,凝成最瘋狂的念頭。
他要掌權,要成為李家家主,仿佛唯有站在家族頂端,才能填補心底那永遠填不滿的空洞。
于是,他挖空心思,借他人之口,在家族里散布李星澤在外胡作非為的混賬事。
日子一長,李家幾乎人人都信了,認定李星澤就是個不成器的紈褲,壓根不配繼承家主之位。
可那些事,李星澤真的做過嗎?
只有李星宇自己清楚,全是他找人編排的謠言!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最清楚你有多冤”,這話簡直太對了!
偏巧那時,老爺子因為邢家突逢變故,李星蔓與邢劍天離世,老爺子傷心欲絕,再無心打理家族事務,便退位讓賢。
此前精心布下的局,恰在這時發揮作用,于是他順利登上李家家主之位。
剛掌權時,李星宇滿心自得,覺得李星澤愚笨不堪,根本沒法和我爭。
如今回想,那時父親大抵早有傳位給我的心思。
自那時起,李星宇就漸漸飄了,恍惚間竟覺得他自己無所不能 。
在武道上,他像被注入了瘋長的藥力,實力飆升,把整日醉醺醺混日子的李星澤遠遠甩在身後。
就連供奉堂里那些眼高于頂的老家伙,都對著我
他這位新家主,連連贊嘆武道天賦過人。
可命運偏要潑冷水, 某天,李星宇偶然撞見李星瑤的修煉片段,那武道天賦,簡直是座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山,恐怖到讓他脊骨發寒。
更要命的是,她謀劃布局的手段、藏在眼底的智謀,竟和大姐李星蔓當年不相上下。
從那刻起,不安像藤蔓纏住李星宇的心髒。從那一刻開始他整夜整夜地慌,怕好不容易坐穩的家主位,被李星瑤輕輕一扯就塌了。
為了給自己找補,心里反復念叨她不過是李家撿來的野孩子,哪有資格踫家主之位!
和星瑤的關系,也是肉眼可見地疏遠。
從前親昵喊著“小妹”,後來只剩生疏的“星瑤”,甚至連名帶姓叫“李星瑤” 。
十多年光陰晃過,自己在這條滿是算計的路上,越陷越深、越走越遠。
可命運總愛添堵, 突然听聞,大姐李星蔓流落在外的孩子被尋回,老爺子對那孩子寵愛得緊,一心要讓其認祖歸宗。
這消息像盆冰水,兜頭澆下。哪怕李星宇自認已在權力漩渦中站穩腳跟,仍止不住慌了神。
畢竟,他自己再清楚不過,大姐在老爺子心里,是怎樣無可替代的存在。
所以,身為家主的自己,絕對要攔住那孩子認祖歸宗,這個念頭,像根扎進肉里的刺,拔不掉、踫不得。
兒子提及施魁的瞬間,往昔種種在祠堂上演。事到如今,他忍不住問自己真的錯了嗎?
“我……沒…… 沒錯!”
李星宇嘶吼著,聲音里摻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吼完,他猛地僵住,再開口時,只剩冰冷的偏執“就算過去真有過錯,可我現在掌著李家!下一任家主,只能是我兒子!哪怕天要變,我也得把這天,按回原來的模樣!
這話像道悶雷,劈開祠堂終年不散的沉郁香火,聲浪撞在梁柱上,又彈回眾人耳中,震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沒人敢信,曾經也算風光的李星宇,會被權力蛀成空殼,為了攥住家主之位,瘋得連血脈親情都碾成齏粉。
李重山閉目,指節抵著泛潮的祠堂木椅,恨鐵不成鋼的搖頭里,藏著數不清的疲憊。
再抬眼時,目光已如深秋寒潭,死寂到能凍住人心,任誰瞧了,都要打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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