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防務由馬西尼沙接管，而我則美美地補了一覺。
運輸物資的隊伍在阿武斯特恩的帶領下，從第二天下午開始陸續返回，而萊妹和弗洛基因為押送俘虜走在最後邊，暫時沒有露面。
我找來倫德，將自己和霍克斯的交易告訴他。
“如此也好，我一直擔心虎人商隊壟斷花崗岩村的物資供應，如果有人競爭，他們就不敢把價格定得太離譜。說起來，瑞撒德曾提議，由他來擔任包稅人，你意下如何？”
“包稅人是個什麼玩意兒？”
倫德並沒有對我的孤陋寡聞表示驚訝，而是簡單解釋了一番。原來天際省的貴族們圖省事，竟將收稅的權力賣了出去，包稅人先把錢足額交給貴族，而後便獲得領地里某一段時期的收稅權。瑞撒德這只老貓，也希望在花崗岩村如法炮制。
“其實這樣做也有好處。收繳租稅向來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需要供養很多辦事人員，還要定期核對大量數據。如果是農業稅，還要考慮收獲時令和作物的價格，麻煩得很。如果是包稅呢，你既能一次性拿到現金，又不必花錢雇人。何況虎人商隊有專營權，花崗岩村的產出，本就應該由他們收購。而且……”
見我始終皺眉不語，倫德笑了笑。
“而且收稅是肯定要得罪人的。讓這些虎人去做，若是真的犯了眾怒，你還可以把他們推出去頂罪嘛。”
“此事不妥，容我再想一想。等萊迪亞回來，你把大家叫來開個會吧。”
倫德離開後，我輕敲著桌子，盤算自己麾下的人手和安排。
天際省傳統的治理方式，在我看來是非常粗陋的。領主將土地和產業分封給大大小小的貴族，而後便放任這些家伙自由發揮。
無論領主還是男爵，乃至于最低階的騎士，他們最重要的身份是軍事貴族，因此無一例外地將主要精力放在磨煉戰斗技巧上。領地的意義，在于保證他們擁有足夠的財富，可以在需要的時候作戰部隊，並維持他們奢侈的生活。
絕大多數貴族並不擅于經營，對此也不感興趣。他們唯一關心的，是自己能從領地中獲得多少收入，而完全不願了解這些收入如何產生。因此，處理具體事務的權力被再次下放，到了家臣的手中。
幾乎每個貴族都會有一位負責總理各項事務的管家，勢力龐大者還會任用其他幕僚，諸如侍衛長、財務官、包稅人等等。這些幕僚都是貴族本人的親信，其職權範圍，或者所負責的具體事務，也隨貴族的心意而定。
最富有的貴族還可能會供養宮廷法師，以便在涉及魔法的事務上獲得專業的建議。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雙方更像是合作關系，而非上下級的隸屬關系。宮廷法師往往並不在意領主的椅子上，坐著的是誰的屁股。即便發生政變，他們也會選擇冷眼旁觀。
這種制度毫無疑問是低效的，而且那些幕僚經常仗著貴族的信任，橫行鄉里，魚肉百姓。
類似倫德說的，佃租收到九成之類的事情，搞不好就是層層盤剝的結果。而地主本人可能都不知道這個比例，因為他只要能拿到滿意的收入就夠了。又或者知道了也無所謂，畢竟在貴族眼中，“民”和“生”兩個字關系不大，民力才是最重要的。
這群賤民種地、納租、當兵，總之能給老子出力就行。活不活得下去，誰在乎？
整個天際省就這麼個形勢，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我當然不甘心隨波逐流。
大干一場的想法，我早就有，但之前總覺得人才匱乏。比如游戲里強度尚可的萊迪亞，在我手下的表現只能算差強人意，還不幸大修了一次。而諸如倫德、赫拉塔、阿吉斯、拉赫蘭以及塔爾弗等人，有的在游戲里戲份極少，有的干脆就是死人。
而在今天，倫德匆忙的身影卻令我一陣恍惚。這還是那個當初被我視作庸碌之輩的老鄉嗎？
去年的晨星月，倫德代替懷孕的里蓋爾，臨時負責海爾根鎮的財務，卻最終遭到背刺，落下一個酷吏的罵名。一個月之後，他成為我的管家，此後便低調勤懇地為我工作至今。
他處理各項事務的風格，也從一開始的固執僵硬，慢慢變得圓滑周全。在濺血王座堡壘時，他甚至為我規劃了領地開發的長期計劃。可惜隨著我與伊琳娜的聯姻，他也失去了親手將那張藍圖轉化為現實的機會。
因為我的緣故，倫德的工作幾經調動，他卻從無怨言，總是全力以赴，不僅在極短的時間里理清重點和難點，還能夠提出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雖然我不是每次都贊同他的意見，但不得不承認，那些建議對我而言，助益良多。
不知不覺間，他竟已成為我最可倚重的屬下之一。由此可見，即便是天賦平庸者，若能在工作中虛心向學、實心任事，也必然會不斷進步，終有所成。有如此成功的案例在前，我何不給所有人都一個鍛煉成長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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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天的下午，會議正式召開。除了剛剛趕回來的萊妹和弗洛基，到場的還有倫德和他的妻子納里，暗精靈塔爾弗和他的妻子卡蘭，紅衛人馬西尼沙，獸人羅哈格，以及小丫頭盧西亞。
簡單的開場白之後，我正式宣布，任命倫德為政務總管，萊迪亞為軍事總管，分別負責內政和防務工作。
內政總管設三名下屬，分別是財務官、營造官和書記官。
財務官暫時由倫德兼任，主要任務是掌管領地的收支、各部門的預算等財政事項。考慮到地租田賦會是我未來的主要收入渠道，所以這個職位還有充實人口的任務。此外，稅收工作也由財務官負責。
倫德的助手是盧西亞。這個我從雪漫城撿回來的小乞丐，到今年生日才滿十二歲，卻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沉穩踏實。此外，赫拉塔和艾瑞亞娜也繼續听命于倫德，這兩個前獵戶雖然識字不多，但一直忠誠可靠，執行具體行動的時候，是可以信賴的。
營造官的人選是暗精靈塔爾弗，他負責領地內的工程事務，包括搭蓋房屋、開鑿水渠、建設防御設施，以及采石挖礦冶煉等等產業。此人早年做過礦工，後來又接替倫德，管理濺血王座的礦場，經驗豐富，而且做事謹慎。我相信他是可以勝任這項工作的。
塔爾弗的助手是灰鬃家的阿武斯特恩。這位仁兄促成了佛克瑞斯領向天空熔爐鐵礦的生意，在圖留斯和烏弗瑞克爭奪晨星城時，來自南方的原料化解了供應危機。因此，灰鬃家族的掌舵人維吉納對他大加贊賞，也給予他更大程度的行動自由。
這家伙立刻帶著幾個鐵桿兒跑來花崗岩村，名義上是來鞏固灰鬃家族和我的友誼，實則是看中此地交通便利，希望能打听到他的弟弟索拉德的下落。
阿武斯特恩的背後，是雪漫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族。我倒是不介意給個閑職，花點小錢，把他養起來。雖說我的基本盤在佛克瑞斯領，但狡兔三窟的道理，咱還是懂的。
最後一個文職是書記官，負責管理一切文件檔案，比如地契、合同、任命書、判決書等等。這個職務，我任命了塔爾弗的妻子卡蘭。她是個小貴族的女兒，受過良好的教育，是我手下為數不多的文化人。
卡蘭的助手暫定為納里。倫德的妻子曾是佛克瑞斯城死人之酒旅店的女招待，她也提起過在花崗岩村開店的想法。只是村子尚未完成重建，因此擱置下來。而她也願意在時機成熟之前，先為我工作一段時間。
二人的當務之急是制定一系列制度和法案。花崗岩村的瑞馳居民，既有原本以漁獵為生的部落民；又有已經被諾德人同化，習慣定居的村民。我的其他追隨者成分也很復雜，有諾德人，有紅衛人，如今又多了虎人和獸人。不同的人群有著不同的生活習慣。
而除了西羅帝爾省的帝國人外，泰姆瑞爾大陸的大多數族群沒有成文法，如獸人部落的瑪拉凱斯法典就是習慣法。當然，對于諾德人這種暴躁沖動的種族，又或者虎人這類以作奸犯科為榮的家伙，法律往往形同虛設。
但我希望能在領地內扭轉這種無序的局面，至少在財產方面建立起可執行的制度，因為這與稅收密切相關。
軍事總管的屬下有兩名教練官和治安官。
教練官負責戰士的招募和日常訓練。這在現階段是頭等大事，因此由萊妹親自負責。我的要求有兩點。一是盡可能招募良家子，從軍者的出身，最好是在花崗岩村擁有土地的農戶家庭。二是考慮到我的目標是收復洛里斯泰德鎮和蛇崖嶺，所以部隊要兼顧平原和山地兩種作戰地形，還要具備一定的攻堅能力。
獸人羅哈格和弗洛基被任命為萊迪亞的助手。老弗洛基在海爾根鎮時便擔任射箭教練，對于他跨過伊琳娜塔湖前來找我的原因，老頭兒的解釋是，我是唯一完成了吉內試煉第一輪的人。
為此，他在見到我後，煞有介事地公布了第二輪的任務，即狩獵佛克瑞斯領密林中的熊之靈、冬堡領冰川峽谷中的虎之靈，以及雪漫領猛 埋骨地的猛 象之靈。這一次要面對的全是真正的猛獸，我也提到狩獵泥沼蟹之靈時受傷的事情。
老弗洛基表示無需多慮。
“你難道沒注意，那些傷口在第二天就痊愈了，並且沒有留下傷疤嗎？如果連疼痛都感覺不到，那就不能稱之為試煉了。不過你放心，即便你被野獸之靈殺死，也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後甦醒。當然，這段時間里，最好能有人在旁邊照看，以免其他路過的動物撿了便宜，或者被活活凍死。”
我對他的說法持保留意見，以領地事務繁雜為由推托。弗洛基則回答說，他和孫子哈明打算搬家到花崗岩村，來日方長。
強壯的獸人被我編入正規軍，而紅衛戰士則是組建巡邏隊的班底。這支隊伍將作為預備隊，主要負責維護領地內部的穩定。他們一方面可以制止私斗，鼓勵村民按法律行事；另一方面則是防範盜賊公會、黑暗兄弟會等犯罪團伙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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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馬西尼沙和我只是雇佣關系，治安官這個職位便落到施泰因頭上。這小子和伊琳娜押送物資，可能還需要個兩三天才能到達。
“初步的安排就是這樣。拜托諸位�齮h 模 材貝笠怠Ｈ綣 腥魏我晌剩 蛘 枰 綺棵諾暮獻鰨 梢運媸崩湊椅一蛘 轎蛔芄芐 鰲！ br />
萊妹不等散會，便拉著弗洛基和羅哈格竊竊私語。而我則叫住面色凝重的卡蘭，讓她盡快起草一份簡單的律令，在五天後的公審大會上頒布。
其實，我還有一項任命沒有公布，那便是情報官，這個職務將直接向我匯報，負責偵察和整理情報，以及監察上述官員履職情況。目前的人選是哈由和阿吉斯。
虎人擁有不錯的潛行能力，適合成為密探。而且這對表兄妹與倫德、萊妹兩人都不算熟絡，可以站在相對公正的立場上，對眾人的工作進行監督。
此後的幾天，我和倫德忙于公審大會的籌備工作，諸如組織遇害者家屬指認凶手，以及初步確定狗熊們的刑期等等。
卡蘭在會後第三天提交了《洛克爾法》的初稿。這份文件以帝國人的法典為藍本，刪繁就簡，律例嚴明。其扉頁更是開宗明義“在證明自己的清白之前，每個人都是有罪的。”
就在我們逐條推敲法令之時，伊琳娜來到窩棚里。這女人昨天一早便到了花崗岩村，被倫德安置在村子南邊一座小院里。而老子公務繁忙，自然沒時間搭理她。
“大人，這位安尼斯女士前來拜訪，我把她領到這里……”
伊琳娜話沒說完，就被老姨媽扒拉到旁邊去了。
“洛克爾，你不去救海爾吉，卻偷襲我們的人，搞什麼鬼？”
“哎呀，安尼斯女士，請坐，快請坐。”
我把老姨媽按進椅子里，不慌不忙地斟上一杯松針茶。
“您老稍安勿躁。我也想盡快營救她，但馬卡斯城畢竟是天際省有名的堅城，靠目前這點兵力，連人家的城門都摸不到嘛。我已經派了阿吉斯過去，這小貓還沒回來，說明海爾吉目前還是安全的。”
就在此時，剛剛站穩的伊琳娜再次被人推開，阿吉斯縱身跳了進來。
“不好了！馬卡斯城出了大事了！”
安尼斯當場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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