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蕭天洛的眼里,這幫府兵的性質快和地方軍閥差不多,從前那些軍閥就是沒什麼軍紀,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應付這幫人不要強調什麼軍紀,狗都不听,別說這幫人。
蕭天洛走到其中一人身側,徑自伸手從他兜里掏出兩顆骰子,眾人的臉色都嘩地變了。
朱則佑也不知道蕭天洛是如何辦到的,在這麼多人里挑中這一個。
丁一凡正要上前解釋,兩顆色子在蕭天洛的掌心里一滾,他說道︰“諸位這麼喜歡賭,不如與我來賭一場,若是我賭贏了,諸位可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蕭公子說笑了……就算不賭贏,我等也要受殿下統領,一樣的,一樣的。”
丁一凡外,還有不少人其實並認得蕭天洛,他一沒穿官服,二沒裝盔甲,看不出是軍中之人,他們一直待在營房,要不就是在守城門,不曾到放告示的地方去過。
也不認得蕭天洛懷里的那把劍,有膽大的嘀咕道︰“這是誰啊,是殿下的隨從嗎?咱們這里好歹也是湘軍營帳,怎麼能容他放肆。”
“閉嘴!”丁一凡急喝道︰“不得無禮,這位乃是陛下親派來的伺劍使,懷中抱著的是陛下的尚方寶劍,你們不拜就罷了,還敢如此大膽?”
剛才說話的人嚇傻了,正要拜,蕭天洛一扶他的手臂︰“無妨無妨,與其拜劍,不如與我賭一場,讓我來見識見識諸位的賭技,殿下,可否?”
朱則佑知道蕭天洛不會無緣無故地弄這一出,說道︰“自然,只是本宮也有話要說。”
“殿下請講。”丁一凡的喉嚨發苦。
“若是蕭天洛贏了,不僅你們要答應他的請求,今日軍中開賭之事也要照例來罰,無論在湘軍的職務高低,一律不得放過,以正軍紀,如何?”
丁一凡駭然,湘軍既然沾了一個軍字,自然是要遵循軍紀,在軍中開賭,若是在戰時就是被砍頭也不為過。
營帳中的諸人這才知道惹下大禍,怎麼就讓這兩人撞個正著,他們一向散漫,在軍中開賭是常事,上上下下都會參與,沒想到兩個外來的要拿這事開刀。
從來都是山高皇帝遠,狗屁的軍紀在這里根本行不通,這下子來了真正的規矩,他們無所適從,從心底里爆發的抗拒更是明顯。
而且若是真的與他賭,那不是承認了他們在軍中開賭?
“公子說笑了,這色子是家中ど兒好玩塞進兜里的,我們怎麼可能在軍中開賭呢?”
這是準備咬死不認了,余下的人也是茅塞頓開,個個附和道︰“對對對,我們不曾開賭。”
“既然不與我賭,就與我打。”蕭天洛話鋒一落︰“輸了也得听我們的。”
丁一凡一咬牙,這是準備揪著他們不放了,也是怪他們太過膽大,今日听說這幾位都在縣衙與縣令老爺們糾纏呢,沒想到突然就殺過來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怎麼,想要逃過一劫,起碼要認一樁,要麼賭,要麼打,隨你們選,可以了吧?”
丁一凡掃過眾位兄弟的臉色,突然撲通跪下︰“殿下,是下官管理不善,這個罪過在下認了,要罰就罰下官一人!”
“既然如此,那就行三十大板吧。”朱則佑毫不留情道︰“不得手下留情,你挑一人來行刑,這次事情就算揭過,如何?”
“下官願意。”丁一凡自知自己的罪過最大,老大不在,軍中變得如此散漫是自己之過。
“副統領,我等願意為副統領受罰!”
一群人爭先恐後地捅上前,丁一凡回頭瞪他們一眼,一個個便不敢吱聲,見他們個個都垂頭喪氣,朱則佑說道︰“施統領不在,你們就是如此軍紀,實在令本宮開了眼界。”
“丁副統領這三十大板誰來負責?本宮丑話說在前頭,每一板都不得有水分,若有一板是水的,那就多加十板,”朱則佑說道︰“機會給過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我,我來!”終于有人自告奮勇。
眾目睽睽下,丁一凡趴在一張長板頜上,听著撲撲的板子聲音,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埋下頭,藏在兜底的色子和銀錢變得滾燙。
“一,二、三、四……”蕭天洛無視這些人難看的臉色,一板一眼地數著數。
三十大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行刑之人也是壓力山大,兩頭都是壓力,敢在這種情形下挺身而出也是個角兒呢,蕭天洛把這人的臉記住。
隨著一聲聲的板子聲,還有蕭天洛毫無感情的清點聲音,整個營房里再沒有別的聲音。
朱則佑老神在在地看著,眼底沒有半分軟色,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蕭天洛笑眯眯地數完了,走到那行刑之人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不錯,公正無私。”
行刑之人露出絲苦笑,對這兩人也是打心底地發怵,一位面龐稚嫩,但鐵血無情,一個看著沒有正形,但也是眼底沒有笑意,還有守在外面的一幫人,個個都看著不好惹。
丁一凡趴在長凳咬著牙關,真他娘的疼啊,這三十下是真的一點情面不留,每一板都到了肉,他在眾人的攙扶下挪下凳子,眼巴巴地看過來︰“殿下,此事可以翻篇了吧?”
“此刻以前的事情本宮既往不咎,不過從此刻起,湘軍若是再無軍紀,絕不留情!”
眾人聞言倒吸了口冷氣,他們的副統領挨了這三十大板,接下來有一陣子不能安生走路。
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從前散漫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今日正好犯到這兩位的手上也只能自認倒霉。
丁一凡拖著兩條腿勉強站住,腰腹無力,身邊兩人托著他的身子才不至于癱到地上。
听著里面的動靜,在外面列隊的私兵諸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有人擔憂道︰“殿下與姑爺這般雷霆以對,這幫人能服氣嗎?”
“他們若是不服,換了就是。”另一人沒好氣地說道︰“軍紀如此渙散,得虧面對的是山匪,若是正兒八經的敵國大軍,他們早就人頭不保,還能在這里搖骰子逗樂?”
“就是,他們不服不是還有咱們,咱們一個頂他們三個,不信到時候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