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賢嬪眼神呆板，擱在一邊的佛珠都積了灰，可見宮人照顧不力，她本人也不再是從前那個不離佛堂半分的佛性女子，氣質大變，變得凌厲，佛性？假的就是假的。
“你回來了，如今得意了？”賢嬪的肩膀耷拉下去︰“是你的怎麼也跑不了。”
“我並不會入宮，讓你失望了，以後我們二人也沒有見面的機會。”曲昭意咂舌道︰“你如今落得這般下場，是你咎由自取，我曾經真的拿你做朋友。”
“深宮之中哪來的朋友啊，曲昭意，你總是如此天真，所以才會在他另娶以後還要入宮。”
賢嬪拿曲昭意最大的痛處戳她的心窩子，卻沒有如自己所願的看到曲昭意著急的眼神。
曲昭意早過了心痛迷茫的時節，看到賢妃只覺得好笑，瞥見她嘴角的笑意，賢妃不好受。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你當年汲汲營營也是一場空，為了扮你的賢良，在佛堂苦守這麼多年的感覺如何？”曲昭意嘆道︰“到頭來不也是一場空，佛口蛇心終究不是出路。”
“有安北侯府在一天，你的兒子就爭不過，偏你犯傻，還要與安北侯府同仇敵愾。”
曲昭意挖苦道︰“你所有的心思若是能完全站在自己兒子的角度上才是用對地方。”
“你無意中站在了自己兒子的對立面，毀了他的大好局面，若是你能幫著他與安北侯府決裂，能幫著皇帝分化安北侯府的兵力，豈知你兒子不能入駐東宮，可惜了。”
曲昭意將這最隱秘的點戳出來，如她所料，賢妃此時終于悟到了。
看著對方雙目欲裂的樣子，曲昭意並沒有太過痛快。
“皇帝在徹查當年之事，但你我都清楚，你做事利索，又借了麗貴妃與皇後之手，當事人也讓你滅口，所以你死罪能逃，但對你來說——活罪才是最難受的。”
曲昭意看向一邊的佛像，搬來這里沒有專門的佛堂了，佛像也就隨意地擺在那里。
從前不離手的佛珠也早就不戴，佛經麼，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或許拿去墊桌子腳了。
賢妃抬頭，從前那雙看似溫柔的眼楮現在也是充滿了戾氣，眼神都變得渾濁，所謂相由心生，從前假模假式的倒也沾了所謂的佛性，見到她的人不無夸一句溫婉賢良。
現在真面目被捅破，佛經也不念了，香也不燒了，整個人的氣質都垮了。
曲昭意看著遭受莫大打擊的賢嬪，說道︰“你自以為聰明隱忍，卻在關鍵的一步上犯下大錯，輸又何可冤的，落得如今的下場也是你應得的，只是可惜了四皇子。”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賢嬪咬牙︰“若無母族支撐，他也走不到今日。”
冥頑不靈，聖懿公主翻個白眼︰“對對對，全靠安北侯府，毀了四皇兄的一切，連同他的凌雲壯志，這樣說可以了吧，天底下就你的安北侯府最好了，你的兄長最無私了。”
“明明是個蠢貨，就知道嘴硬，要是嘴硬能幫你們的大忙就好了。”
聖懿公主懶得與她廢話，拉起母親的手說道︰“娘，我們走吧，讓他們自己作死去。”
賢嬪見他們要走，突然沖過來，卻被聖懿公主一腳踢開，如臨大敵地看向她︰“本宮母親入都城前遭受刺殺，這件事情安北侯府也逃不了嫌疑，你要是還敢動歪心思，本宮殺了你！”
“曲昭意，不要傷害我的兒子，他與旁人不同，他並非壞人！”
“賢嬪，你太瞧得起我了，”曲昭意道︰“我現在不過是一出海走商的女商人，哪來的能耐禍害你的兒子，你要救我，還不如求求你的兄長，少作妖。”
“你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你的兒子是死在你的兄長手上，就是不死，也能讓安北侯府連累到一無所有，或不能像三皇子一樣保全自身，你啊，自求多福吧。”
“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此話，算是我留給你的最後一句，聖懿，我們走。”
母女二人來了又走，看著兩人翩然離開的身影，賢嬪低呼一聲，突然身子直挺挺地往後仰去，整個人人事不省，聖懿公主與曲昭意還未出宮，就听說賢嬪召了太醫，情況不太好。
母女二人也是把人氣了個好歹，紫雲將消息報過來的時候，曲昭意搖頭道︰“沒想到她現在這麼不濟事，從前可是厲害得很，這就氣到不行了？”
兩人此時正在聖懿公主的宮殿里，朱則佑現在身在東宮，兩人只能等他抽空過來。
“毓慶宮是好，是你皇祖父住過的，還是做太子時住的，就看佑兒能不能挺過去了，樹大招風，”曲昭意看著宮里的擺設，只覺得也不過如此︰“皇宮看著華麗，實則牢籠。”
“母親說得是，女兒也覺得在公主府的日子可比在宮里快活得多，有時候女兒覺得父皇也挺不易的，是不是？”
“你莫要替他說話，過往一切其實我早就看淡，若不是為了你和佑兒，這皇城我是半點不想踏入，”曲昭意早就看厭了宮中的一切︰“你看賢嬪，恨歸恨，卻也會覺得她可憐。”
“她拎不清，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自己的母族，就是母族把他們母子二人坑慘了。”
兩人正說著，朱則佑從東宮歸來，一進來就撇開宮人，初開始還端著皇子的姿態，等看不到身後的宮人了，就一路小跑著過來︰“母親，皇姐。”
“為難你了。”曲昭意說道︰“你要端住皇子的架子也是不易，你父皇安排你們入東宮學習，感覺如何？”
“比起侯府的先生們，更重實際解決的問題，一些朝堂發生的事情也會拿出來討論，不僅是兒子，幾位皇弟也覺得頗為受用，不過太子哥哥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原本是給他一個人的福利，現在多了好幾個皇子共享，偏還不是只有你一個，想要沖你發火也沒用，只能干忍著，你說，當初東宮定六傅難道就是為了今朝？”
曲昭意會意過來，難得給皇帝一個好評。
“佑兒，母親今日入宮是為了和你父皇表達不再回來的決心，往後入宮必定不方便，你在宮里自己好生保重，還有那龍先生，是母親為你物色之人，通曉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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