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分心。”
甦沐依玉唇微啟,聲音清冷如深秋的月光,穿透了時間長河的沉寂。
她周身驟然縈繞起一層淡淡的瑩白光暈。
那光暈與河面的波光開始交織,逐漸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屏障。
將時間長河之上,忽然飄來的時空亂流隔絕開來。
甦沐依微微睜開眸,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此刻身後菲兒的心緒波動。
那波動如投入靜水的石子,竟讓本該穩如磐石的時間長河都泛起了紊亂的漣漪。
那些漣漪層層擴散,所過之處,河面上倒映的光影開始扭曲。
甚至有細碎的時光碎片如玻璃般碎裂。
若是再這樣下去,不僅兩人此刻維持的時空坐標會崩塌。
連她們自身都會被卷入未知時光中,承受無法想象的萬劫不復後果。
這時,菲兒的指尖緊緊攥著裙擺,連帶著裙擺上的纏枝紋都被揉得褶皺。
她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急促與不安。
聲音細若蚊蚋,卻又清晰地傳入甦沐依耳中︰
“我夫君他……”
“唉!”甦沐依在內心輕輕嘆了口氣,周身緊繃的氣息柔和了幾分,連聲音都褪去了些許清冷︰
“你不應該擔心他!夜君莫現在身處一方錯亂時空,他那人,命硬得很,連我殺不了他,更別說一個,人造神了!而且那個叫猩紅女皇的人造神,對他根本沒有敵意!與其擔心那混蛋的安危,你不如好好沉浸心思,考慮考慮我們。若是你再分心,導致時空節點崩塌,時間長河暴動,你我將會承受無法預知的生死劫。”
菲兒沉默了片刻,縴長的銀白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雖清楚甦沐依之言句句屬實,沒有摻雜任何一點夸張的成份。
可只要一想到夜君莫可能身陷險境,她的心,就像被無形的手揪著,根本無法徹底平靜。
過了許久,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你會同意我的訴求?你我分開,對你根本沒有好處。”
“沒有為什麼。”甦沐依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疏離,“獨立而出,你是你,我是我,這不是你從知道自己真實身份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心心戀戀希望的嗎?”
菲兒的心猛地一顫,這句話戳中了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可下一秒,另一個疑問又涌上心頭,她猶豫了許久,還是咬著玉唇問道︰
“你和我夫君他……當初在天之痕……”
“我和他根本沒什麼!”
甦沐依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語氣中可惜帶著一絲被誤解的慍怒,連周身的光暈都晃動了一下。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緩聲道︰
“你覺得天會撒謊?你覺得執掌天道秩序的存在,會因為一個凡人螻蟻動情?當日我之言,不過是想打擊你而已。”
菲兒本還想再問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也對,甦沐依修六欲無情道,不可能滋生六欲有情!
而且此刻甦沐依話語中透露的真誠,以及那股毫無雜質的坦蕩,讓菲兒無法再繼續質疑。
更何況,菲兒也明白此時確實不是自己分心的時候。
隨著菲兒的心緒逐漸平息,時間長河上那些紊亂的漣漪漸漸停止,河面重新恢復了鏡面般的平滑,整條長河再次陷入無聲的寂靜中。
只有兩人周身的光輝在河面上映出兩道交疊的倩影。
長發與裙擺偶爾隨風微動,在時光的長河里,勾勒出一幅靜謐而絕美的畫卷。
而在遙遠的白雪之森,那片被時空亂流包裹的錯亂次元之內,景象卻與時間長河的靜謐截然不同。
這里的白雪覆蓋,已然不見。
參天的古木光禿禿的,枝干扭曲如鬼魅。
樹皮呈現出詭異的灰黑色,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機。
天空是一片混沌的暗黃色,看不到日月。
只有偶爾劃過的時空裂縫,閃爍著刺目的電光,發出“滋滋”的聲響。
就在這片詭異的天地間,一座千尺深坑赫然出現。
坑壁陡峭,布滿了被利器挖掘的痕跡,坑底堆積著不少碎裂的石塊,石塊表面還殘留著時空亂流劃過的焦黑印記。
“喂喂喂……女皇快來快來!好像挖到寶貝了!”
一聲急促又帶著興奮的呼喚,打破了錯亂時空的靜謐。
那聲音的主人似乎壓抑著極大的激動,說話時都帶著幾分顫抖,連帶著坑底的碎石都被震得微微跳動。
話音剛落,一道猩紅的流光便從高空疾馳而來,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殘影,所過之處,連空中的紫色雪花都被熱氣蒸騰成了白霧。
下一秒,流光驟然停在深坑底部,顯露出一道妖嬈的身影——正是猩紅女皇。
她此刻身著一襲猩紅的緊身皮衣,那勾勒出的玲瓏凹凸身段,簡直讓人噴血。
一頭長發高高挽起,用一根瓖嵌著紅寶石的發簪固定,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只是此刻,她的眉頭正緊緊蹙著,精致的臉上帶著幾分明顯的不耐,看向眼前人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嫌棄——正是呼喚她的夜君莫。
夜君莫此刻的模樣實在算不上體面。
衣衫襤褸,原本繡著龍紋的黑色帝袍被撕扯得不成樣子,露出的手臂上還沾著不少泥土和血跡。
滿臉污垢,只有一雙眼楮依舊明亮,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與周遭的狼狽格格不入。
“又是什麼破爛?”猩紅女皇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的嘲諷,
“上次你說挖到寶貝,結果只是一塊沾染了點時空之力的破瓦片,還非要拿回去當寶貝供奉,現在又來浪費我的時間?”
夜君莫卻絲毫不在意她的嘲諷,甚至還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指著自己身下那塊泛著灰黑色光澤的虛空基石,語氣激動得幾乎發抖︰
“這次真不是破爛!你快過來看,這石頭縫里有只蠶!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奇異的蠶!”
猩紅女皇本不想理會,可看著夜君莫那副篤定的模樣,又想起他雖然平時吊兒郎當,卻總能在不經意間發現一些奇物,便耐著性子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下一秒,她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嘲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