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一堆福利院工作人員沖進來的是一個蓬頭垢面,只穿著件破爛襯衫的三十來歲男人。
他身形踉踉蹌蹌,看起來弱不禁風,卻能屢次躲過其他人的圍追堵截,硬是這麼跑到了北川秀跟前。
“南部老師!快來人攔住南部老師啊!”
福利院院長在看到男人後,臉色瞬間大變,對著其他工作人員不住大喊道。
“院長!請讓我和北川老師說一句話吧!
院長!!只有北川老師才有可能救下山梨縣的孩子們啊!
院長!!!”
被院長稱作南部老師的男人很快就被一群更為高大的工作人員給架了起來。
不管他怎麼大吼大叫,那些人始終面無表情,就這麼抬著他往外走去。
眼看南部老師就要消失在北川秀三人的視線中,北川秀忽然開口,喊停了那些工作人員的動作。
“請放下那位南部老師,讓他過來和我說話吧。”
起初,北川秀還以為這個南部老師是什麼狂熱粉絲,或者故意弄點噱頭想要來接近自己的不懷好意者——
現在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在北川秀成名後,經常有人用一些博取他同情的話來靠近他,最後繞了一圈,只是為了借錢或者尋求一些文壇的資源。
久而久之,再熱心腸的人也架不住這麼消磨熱情。
于是到了1998年,除了身邊人說的,或者是他親身經歷看見的事情外,北川秀基本不再主動過問任何社會隱情。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法成為大多數人的神明。
這是一件無可奈何,但又必須要讓所有人明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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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慈善活動,現在北川集團都有固定的部門來負責,根本不需要他這種外行指手劃腳。
但眼前聲嘶力竭,口口聲聲喊著“山梨縣的孩子們”的男人,莫名讓北川秀想起了一些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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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一番接觸,北川秀覺得能堅持在這個福利院工作的人,無論是誰,都應該心地不壞,不是那種會為了流量不管不顧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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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今年好像被調去山梨縣工作了,很久沒有回來過,也和她沒見過幾次,因此她不是很熟。
基于這幾點,北川秀最後還是決定讓南部老師過來說幾句話。
福利院院長見北川秀心意已決,深深嘆了口氣,連忙讓其他工作人員準備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讓人帶著南部老師一起往那邊去。
幾人進了辦公室,院長親自把門關好鎖上,北川秀三人還沒來得及坐下,就听見“撲通”一聲巨響,南部老師直接就對著他們跪下了。
日本人深受隔壁文化的影響,自古以來也有“男兒膝下有黃金”的說法。
因此很多日本成年人願意九十度鞠躬,願意不要臉皮的各種道歉,卻很少有人願意這樣跪下給人磕頭。
《半澤直樹》里半澤要求淺野、大和田等人土下座道歉時,會讓無數日本國民顱內高潮,也是這個原因。
南部老師跪下後便不斷向北川秀三人以及院長道謝,一連謝了好幾輪,直到被北川秀強行拉起來,這才停止了他的感謝詞。
“南部老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什麼叫只有我能救山梨縣的孩子們?”北川秀連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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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名叫南部浩行的男人回到座位上,順了一口水後終于冷靜了下來,不急不緩地把事情全部告知了北川秀等人。
南部浩行曾是一名專注于拍攝日本鄉村文化發展的攝影師,後來曾在《讀賣新聞》當過一段時間的外派記者。
因其行事雷厲風行,說話又耿直莽撞,很快就得罪了不少讀賣集團的中高層,沒干滿一年就被流放到山梨縣,成了當地一家本土新聞社的副主編。
被外派到山梨縣後,南部浩行沒有像村松友視那樣因巨大的心理落差而頹廢,反而干勁更足,還非常喜歡那里無憂無慮,沒有限制的工作環境。
也是這個時期,南部浩行慢慢了解到了聾啞人這一特殊而又龐大的社會群體。
他們听不見,說不出,明明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樣,卻始終無法融入真正的社會,永遠都像透明人般被排除在外。
接觸越久,南部浩行越是感慨,于是立志要為這些特殊群體做一些事。
1995年3月起,南部浩行便常駐在山梨縣,常年為聾啞人的各類事情到處奔走。
也是這幾年,他漸漸和諸多山梨縣的聾啞人福利院產生了交集,並為他們做了不少事。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讀賣集團一下子砍掉了幾百個日本國邊郊地區的新聞基站,其中就包括南部浩行工作的地方。
失去工作後,他不得不返回東京,然後經由朋友和聾啞人互助協會介紹,來到了練馬區福利院工作。
而在這兩年里,南部浩行的工作態度和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也是公認的院長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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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些事,南部浩行臉上滿是知足和自豪,可見他是真的熱愛這份事業。
“听起來都很不錯啊,那為什麼只有我能救山梨縣的孩子們呢?難道他們得了什麼需要很多錢的重病麼?”
北川秀更加疑惑了。
這听起來不就是一個非常勵志和感人的故事麼?
要是放到十幾年後的隔壁,南部浩行這樣的人妥妥能得到一個“感動XX人物”的評價。
“不是重病,而是虐待、性侵和殺害!”
南部浩行的臉色驟然一變,聲音也從方才的高亢變成了低沉。
說些話時,一旁的院長下意識往外看去,確認沒有人偷听,這才放下心來,示意南部浩行繼續說下去。
這幾個熟悉而陌生的詞匯瞬間讓北川秀三人警覺了起來。
三人沉默不語,靜等南部浩行的後續。
于是在他的低沉嗓音中,一大堆鮮為人知的邊郊虐童故事緩緩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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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法和東京都地區的相提並論,但至少也比其他偏遠地區的要好很多。
而在服務的過程中,南部浩行意外認識了一個名叫花子的輕微智障聾啞小女孩。
花子全家都是聾啞人,她還有一個弟弟和她一樣,都在一所名為慈愛的聾啞人學校念書。
一番接觸下,南部浩行敏銳覺察到花子和他以往接觸過的聾啞兒童不一樣。
花子更加膽怯敏感,對陌生男性有著極度的恐懼和排斥。
南部浩行用漫長的數個月時間,終于慢慢和花子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而他也通過花子斷斷續續的描述和手語,逐漸揭開了慈愛聾啞人學校的真面目。
“在那之前,我根本無法想象成年人對孩童的傷害,可以狠毒殘暴到何種程度。
人類的某些獸行,窮盡我們的想象,有時候正常人就是拼盡全力,也難以想象到一絲一毫。
那個學校,從校長到老師到環衛工,全是徹頭徹尾的禽獸!
他們整天以欺負虐待孩童為樂。
程度較輕的,比如監禁、鞭打、用煙頭燙皮膚等。
程度較重的,比如X侵、剝離器官、不給治病直接活埋.”
南部浩行說這些話時,拳頭握得非常緊,緊到指甲嵌入肉里,緊到鮮血流出都沒有注意到。
“天那些家伙是瘋了麼?他們難道不知道被警察抓住後,會被判多重的刑麼?”
蛇�Y齙紗笱劬Γ 岩韻胂笳廡┌椅奕說賴幕斕笆祿夠岱か 998年的日本國。
她有種魂穿回江戶幕府時代的錯覺。
不對,幕府時代估計都沒這麼野蠻的人了吧!
“山梨縣雖然貧窮,但也不像四國島那樣深陷山區,沒法被政府顧及。
連當初的沖繩,即便在美軍的管轄下,也不會發生這種離譜的事
他們的背後究竟是誰在撐腰?”
夢子也大受震撼。
近期因為北川秀被拖進國會,她惡補了一圈政治知識。
這樣殘暴的學校能長期存在,且消息都沒有徹底被封鎖,八成是背後有非常強力的保護傘!
听到後面那幾句話,北川秀陡然意識到,這可能不是什麼簡單的非法虐童事件。
虐歸虐,一般那種人渣也不敢真涉及人命和非法器官買賣。
這種灰色產業,基本都被當地的極道社團掌控。
而極道社團一般都是本土商業大亨和政府官員的馬桶。
也就是說,事情到了這一步,絕對有很高層次的人在做保護傘。
難怪南部浩行會說只有他有可能救下那群孩子。
幾人面面相覷,隨後又看向一旁始終不言不語的院長。
院長不是什麼壞人,卻一直阻攔南部浩行見北川秀,這讓北川秀很是好奇。
院長很快就理解了北川秀的意圖,先是深深嘆了口氣,隨後低頭哽咽道︰“我我其實早幾年前,就、就知道了這些事。
可、可是我沒法像南部老師那樣勇敢啊!
他們威脅我、我的家人,還有這個福利院的孩子們.
我不知道南部的想法究竟是對是錯,我只知道,萬一北川老師不願意管,萬一北川老師也是他們的人。
那我們失去的將不只是山梨縣的孩子,還會失去現在這些.
抱歉!萬分抱歉!說一千道一萬,其實都只是我懦弱的托詞罷了!
南部老師,我不如你!”
“這沒有什麼對與錯,也沒什麼不如我的。院長您這麼多年來,一直為孩子們堅守在這兒,是我不如你才對。”
南部浩行搖了搖頭,沒有因為院長這些天瘋狂阻攔自己就因此怨恨上他。
他很能理解院長的想法,甚至也在心里認同著他。
可不這麼搏一把,他實在想不出破局的好辦法。
在這里,每拖延一天,就可能有一個不知名的孩子被摘除心髒。
這是他在了解後,絕對無法坐視不理的事!
他只能賭一把,賭寫出過那麼多書,賭寫過《告白》、《惡女》、《人間失格》、《1Q84》這類的北川老師不是那種人。
現在看起來,他好像是賭對了。
從結果來說,他可能救了山梨縣的孩子們,而院長害了他們。
但這是馬後炮,是事後諸葛亮,沒有什麼意義。
“這這也太.”蛇�Y齪兔巫恿礁讎 溝族椿 恕 br />
她們雖說年紀也不小了,社會閱歷也十分豐富,可涉及到這些社會的陰暗面,她們其實還不如身經百戰的南部浩行。
黑暗世界遠比她們想象的要黑暗。
只因為她們身邊有全日本國最明亮的太陽,所以她們才始終看不到黑暗。
甚至在熾熱的陽光底下,陰影都無所遁形。
兩人齊齊看向北川秀,期待他給一個答復和解法。
北川秀的腦袋正在過載,以他兩世為人的經驗看,這背後的利益鏈恐怕大得嚇人。
不過正如南部浩行說的那樣。
如果沒有見過,沒有了解過,很多人可能沒法那麼共情,也許真會視而不見。
可一旦听過,甚至見過。
一切都會變的不同。
正常人類,是沒法對這些無動于衷的。
對于未知的恐懼和擔憂只是一閃而過,北川秀很快就給出了他的答復。
“南部老師,你放心吧,這件事就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