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我可能不是人。
眾人︰......
那你是什麼，你是真的狗？
罵人的話大家時長都能听見，自己罵自己的，這倒是頭一回听。
聖上倒是沒有露出什麼異色，反倒是看向江白，神色之中有些不解，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徒弟？”
江白樂了，懶得去解釋什麼。
這徒弟給你，你要不要？
說得好像江白多樂意教一樣...
江白拍了拍手，大步走上前來，
“行了，你既然來了，多半是當年那件事不服，總要有個說法，你有想談的正事，咱們就直接談，大家的時間也都挺寶貴的，這邊事忙完我還要看書呢。”
聖上沒有任何動作，反倒是他身後的神侯，意有所動。
但這股意，最終還是沒有變成行動。
年大勇制止了他。
這三年來，神侯搜羅天下武功，靈丹妙藥，各種資源砸下去，硬生生把他一個紈褲侯爺養成了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說句不客氣的，年大勇如今根本不是神侯的對手。
可即便如此，神侯依舊被年大勇攔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年大勇的意思，就是聖上的意思。
神侯是朝廷鷹犬，那就要記清楚，不管是鷹還是犬，脖子上都有根無形的繩索。
越界的代價，往往是自己的生命。
聖上有事要和江掌門談？
談？
在神侯看來，這個字有些莫名其妙。
整個神侯山莊的班底，都在華山腳下，只待神侯一聲令下，發起沖鋒，就能踏平華山！
如果這還不夠，那幾千精騎，數萬精銳步兵，又如何？
這里是華山，不是漠北，也不是南蠻，調動大軍沒有那麼麻煩，圍了華山，用人命堆，都能把這座山頭給削平！
就算江掌門真是傳說之中的天下無敵....他能打幾個騎兵營？
在絕對實力不對等的情況下，聖上竟然還願意和華山談？
神侯心底泛起淡淡的嘲諷，咱們這位陛下，不愧是賢明，未免有些太賢明了。
大敵在前，親母更是被崔言一腳踹下山崖，生死未卜，神侯恨不得現在就把華山派踩在腳下，一刻也不願等待。
可他一日為朝廷鷹犬，就要一日听朝廷的命令。
本該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卻意外地有些平淡，聖上不僅沒有動手的意思，甚至和江掌門主動閑聊了起來。
“江掌門...朕沒記錯的話，您單名一個白字？”
江白謙虛道，“姓名于我如浮雲，世人眼里的我，不過是過眼雲煙，不足為道。”
“那還是以江掌門相稱好了。”
聖上坐在石椅上，雙手撐著膝蓋，悠悠說道，
“朕，登基以來，已有十八年，這天下曾有一百七十二位帝王，在位超過十年的，也有六十八人，這百余帝王之中，朕自夸一句，可位列前十，不算言過其實吧？”
“哪里的話。”
江白笑道，“就這座天下來說，你當然是古往今來第一聖明的君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的功績不需要言語來吹捧，糧倉里堆滿了糧食，百姓都能用上銅錢，四方安定，天下歸心，這沒有什麼好謙虛的。”
“這樣啊...”
聖上又嘆了口氣，惋惜道，
“可如此聖明的君王，名聲要毀在朕手里，如此強盛的王朝，還是要亡在朕手里，靜下心來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值。”
江白問出了在場人的疑惑，“你要如何毀了自己的名聲，又如何亡了自己的王朝？”
若這名聲真的賢明，若這王朝真的強盛，又怎麼會一天之內毀掉呢？
聖上答，“天下賢明的官員都在華山腳下，他們對我忠心耿耿，只要我一聲令下，哪怕他們手無寸鐵，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他們也會前赴後繼。”
“天下驍勇善戰的將士也都聚集在這里，只待我發令，他們便會踏平這座山，亦或者...被這座山踏平。”
“這件事若做成了，我的賢明不會增加分毫，我的王朝也不會因此更加興盛，可這件事若做不成，我會成為史上最荒誕的昏君，我的王朝也會分崩離析...”
听著倆人的對話，站在角落的崔言，小聲嘀咕著什麼。
從山腳回來的三師兄，說出了崔言心中想法，
“是不是覺得文縐縐的，可又有一點不文不白的感覺？”
崔言連連點頭，他有些好奇，三師兄為什麼有這種精準的評價？
“用我師父的話說，掌門這屬于是文言文的初略翻譯水平，他這輩子文化水平就停留在高中了，沒救。”
崔言覺得更奇怪了，三師兄的師父難道不是掌門麼？
以及，高中又是個什麼東西？
三師兄瞥了他一眼，“誰說我只能有一個師父的？”
崔言︰......
兩人的對話都很小聲，自然沒妨礙正在互相吹逼的聖上和掌門。
江白認真說道，“明知道一件事不可為，卻冒著極大的風險去做，這不是明智的選擇，聖人應該沒教過你這樣的道理。”
“聖人也沒教過朕，該如何當一個好皇帝。”
一個好皇帝，不是教出來的。
就像聖人也大多不是聖人教出來的，而是事教出來的。
聖上揉了揉太陽穴，索性把話說的更明白一點，
“朕這些年，勵精圖治，可謂臥薪嘗膽，所圖無非就是一件事...踏平這座山。”
他說出此生的夙願，
“朕，不許這世間有仙。”
說罷，他看向華山之巔的江掌門，這世上最像仙人的人。
“這樣麼...”
江白想了想，爽快說道，
“那就成全你好了。”
說吧，江白抬起手，輕拍了兩下。
天上的雲緩緩落下，就像天塌了一樣，而雲朵在江白身後如同大幕一樣拉開，一道宏偉的大門出現在眾人眼前，給人帶來難以言說的視覺沖擊。
這如畫一般的仙境里，涌出一位位手持神兵利器、身材好似小山一般的巨人，這大抵就是天兵天將的模樣了。
“看。”
江白指了指身後的南天門，又指了指南天門後的天兵天將，
“你推的仙人。”
“哦不，是你要推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