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虛空回響出千萬聲︰
“你是林北嗎？”
“你修道，是否為了殺伐？”
“你曾後悔？”
“你是否……曾想放棄？”
那一瞬，林北心神輕輕一震。
但不過呼吸之間，他已步入第二階。
心無波瀾。
第二階，光影再變。
這一層，宛如夢幻泡影，似真似假，仿佛是往昔歲月的投影。
然而，這並非屬于他的往昔。
他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景象如電影般在他眼前放映。
他看到別人在魔都初試時的場景，眾人對那個人冷眼相待，不屑一顧。
他听到師兄弟們在背後議論那個人，稱其為“雜血之子”、“無父無名”，言語之中充滿了鄙夷和輕蔑。
他目睹了年少時的那個人，為了一部低階功法，
竟然在寒冷的森林中靜坐了整整三日夜，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一般。
那一幕幕畫面，如同夢境一般虛幻，卻又如此真實，讓人無法忽視。
若是換作尋常的聖者，看到這一幕，恐怕即使不被嚇得驚慌失措，
也會被這些景象所觸動，情緒產生波動，從而擾亂自己的道心。
將自己完全帶入進去，因為在天梯中會暫時忘卻自己。
但林北，依然前行。
他的背影平穩如山，腳步未有一絲停頓。
煉聖峰下，氣氛凝重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人們的目光都緊緊鎖定在那道正在攀登觀念之階的身影上，心中充滿了驚嘆和疑惑。
“他竟然已經踏過觀念之階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有人忍不住低聲說道。
“是啊，他的心識如此沉穩，這真的只是一個剛成聖者不久的少年嗎？”
另一個人附和道，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不，哪怕是那些經歷過無數戰斗的老聖者，心境恐怕也未必有他這般圓融。”
又有人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蒼雲天站在人群之中，負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就叫——真正走過黑暗的人，才懂得怎樣不被黑暗吞噬。”
他輕聲說道，仿佛這句話是專門說給在場的每一個人听的。
而此時，在石梯之上，林北的腳步並未停歇，
他一步一個腳印地繼續向上攀登，已經來到了第十階。
從這一階開始，考驗的方式發生了變化，不再是明顯的心境考驗，而是一種名為“幻戰”的挑戰。
每一級階梯上，都會出現一個“心魔化身”。
這個化身擁有林北部分實力，同時也知曉林北曾經所有的戰斗經驗和弱點。
——唯有斬殺自己，才能登上下一層。
第一戰，心魔現身，是他曾在寒山道戰中瘋魔之態，怒火沖天，殺敵無數。
第二戰，是他面對鎮守司諸聖時，那冷意如冰、殺念滔天的模樣。
第三戰，是他最初修煉混沌法相之時，心神狂亂，幾欲反噬的情景。
每戰，皆是死局。
每戰，皆是自己。
而他，一步步，將這些“自己”，盡數踏在腳下。
劍無形，意無聲。
三十三階已過。
林北的背後，如瀑布般的黑發隨風獵獵飛舞，仿佛與他周身流轉的混沌氣相互呼應。
這混沌氣如同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身體周圍盤旋纏繞，
逐漸形成一股強大的氣場，竟然開始牽動整個天梯的氣勢！
在天梯的幻象世界里，林北的法相緩緩浮現出來。
那是一尊無法用言語來描繪的虛影，它仿佛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
混沌初分，天地尚未誕生，一切都處于混沌狀態，
而這尊虛影卻蘊含著無盡的浩瀚與玄奧，仿佛是宇宙的起源，玄黃之氣在其中流轉不息。
“那是……那是什麼法相？”有人驚愕地喊道。
“不是炎陽，不是太陰，也不是五行、蒼穹……我從未見過那種形態。”
另一個人喃喃自語道。
“怎會如此——”眾人都被這前所未見的法相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難道……是失傳的太古法相？”有人猜測道。
“不對，甚至比太古法相更高一階！”另一個人反駁道。
絕對是頂階法相！
“這已經不只是法相了，它……像是大道原型的延伸！”又有人驚嘆道。
眾人震驚得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這尊法相的存在。
然而，在這一片驚愕之中，唯有方震的眼中精芒閃動，他凝視著林北的法相，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法相。”
“天生第一，無法命名。”
“這小子果然走上了那條路。”
“老子……賭對了。”
方震何嘗不是在賭呢？
賭上了自己的聲望，榮譽以及一切。
萬幸的是，他賭對了。
就在此時，林北站在第四十九階上，宛如一座山岳般巍峨聳立。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在與某種強大的力量抗衡。
他的體表法相已經顯現出來，那是一尊古老而威嚴的神像，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然而，這股氣息卻被他完美地收斂在體內，沒有絲毫外泄。
盡管如此，整座天梯卻像是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力量，
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陣陣低沉的嗡鳴聲，仿佛是在敲響末日的喪鐘。
木石老者站在天梯下方，臉色微微一變。
他顯然沒有預料到林北的實力竟然如此強大，
以至于僅僅是站在第四十九階上，就能夠引起天梯如此劇烈的反應。
他當機立斷，迅速從懷中取出一道符令，
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將符令狠狠地拍在天梯的屏障上。
隨著符令的融入，天梯的顫抖稍稍緩和了一些，但仍然無法完全停止。
木石老者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知道，如果林北繼續攀登到第七十階，
那天梯的“映因果”就會徹底打開。到那時，所引發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因為一旦“映因果”被打開，林北所承受的，
將不僅僅是個人命運與道心的映照，還有整個宇宙規則的回響！
這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能夠承受的劫難，而是天機本身對他發出的“問道之罰”。
就在木石老者憂心忡忡之際，天梯之上突然傳來一道無形的聲音，
仿佛是從宇宙的深處傳來，冰冷而無情，不帶任何情緒，但卻又似乎蘊含著整個宇宙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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