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庭的目光望了過去，
矮個子少女拿著長竹竿，認出他是個僵尸。
烏黑的大眼楮，緊緊盯著他，仿佛要把他的尸身看個底朝天。
雖然不知道這少女是什麼身份，但是能認出他是個僵尸，倒也有兩把刷子。
就在苗尤兒喊出僵尸兩個字的時候，
旁邊的同伴們，都是一陣恐懼。
十幾只眼楮盯著趙九庭，
他們齊刷刷做出相同的動作︰紛紛帶上面具。
每一個面具皆是凶神惡煞的樣子，惡狠狠的瞪著趙九庭。
趙九庭看見這些戴著面具的少年，不由得哭笑不得。
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僵尸為什麼要戴面具？
你們以為自己是假面騎士，可以變身嗎？
不過趙九庭立馬想到了老婆甦清黎的後媽苗無鹽。
之前參加岳父甦軒舉辦的家宴，苗無鹽就曾經戴過類似的面具。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儺戲面具。
可以驚嚇鬼怪，造成震懾效果。
看來眼前這群少年所帶的面具都是儺巫面具，面具上便是儺巫信奉的各個神靈。
不過這些少年的水平要比苗無鹽差了許多，並沒有對趙九庭造成任何驚嚇。
趙九庭默默背過身去，從他的肚子里取出了面具，這是苗無鹽送給自己的。
……
“你們看！好像有效果了！”
戴著面具的少年們一陣驚喜，他們鎮壓了僵尸。
“我們快唱《請神歌》！”
“盤瓠開天大神聖……
蚩尤帝君第二神……
全賴苗父嘗百草……
燧氏鑽木取有火……
……”
眾人都是儺神廟的學徒，異口同聲開始了大合唱。
就在這時，趙九庭突然扭頭，大吼了一聲。
只見他戴著蚩尤面具，黑面獠牙，魔氣森森。
再加上他的僵尸身軀，釋放出恐怖的氣息，一股無形的威壓擴散開來。
帶來一種靈魂上的恐懼。
少年們全都被嚇傻了，呆傻的愣在原地，從頭發絲到腳底，全身都在顫栗。
甚至有人被嚇得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這這這！這僵尸怎麼帶上了面具。”
“好可怕，這不是我們儺戲使用的蚩尤面具嗎？”
“僵尸不僅不怕儺戲，而且他竟然在施展儺戲！”
身為儺神廟的學徒，這些少年們全都是無法理解，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儺戲可以驅鬼，而眼前這個僵尸竟然絲毫不膽怯。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僵尸戴上面具，有一種很強烈的真實感，仿佛真的是蚩尤帝君，他扮演的太像了！”
儺戲面具的作用便是為了扮演神靈，所以自然是越像越好。
即便是儺神廟的風伯，也扮演不到趙九庭這種栩栩如生的程度。
“難道……難道？他就是蚩尤本尊！”
“不會吧！難道是神洞里的蚩尤帝君尸體詐尸了。”
少年們全都被震懾住了，他們臉上戴著的各種儺神面具，氣勢全無，反而被趙九庭狠狠壓了一頭。
仿佛他們才是邪祟，而趙九庭是神靈。
倒反天罡，反客為主。
也不知是誰開了一個頭，少年們紛紛向趙九庭跪拜過去，高呼道︰
“蚩尤帝君！”
他們的目光十分痴迷，對待趙九庭既膽怯又敬畏。
不僅忘記了僵尸這回事，反而充滿了虔誠與狂熱的信仰。
“瘋了瘋了，你們一定是瘋了！”
苗尤兒看著身邊的同伴們竟然對一具僵尸頂禮膜拜，她感覺到毛骨悚然，後背發毛。
這具僵尸竟然還有魅惑心智的能力。
不過就連苗尤兒自己也有些吃驚，她也差點把趙九庭當成了儺戲中的蚩尤帝君，因為那副面具實在太逼真了。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入苗尤兒心頭，仿佛曾經經歷過這一幕，
看著眼前戴著面具的僵尸，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但是具體又想不起來。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喚醒這些失去心智的同伴。
啪！啪！
鞭打聲傳出，苗尤兒拿著手中的竹竿在同伴的後背上敲打了起來。
她下手有些重，被打的人傳出一陣陣慘叫聲。
隨後他們便一一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朝著僵尸跪拜，心有余悸，內心驚悚。
“這是怎麼回事？”一陣困惑縈繞心頭。
如果不是苗尤兒把他們打醒，恐怕他們會越陷越深。
“我知道了！”苗尤兒的鼻翼微微翕動，立馬反應過來道︰“是香氣！僵尸的尸香有致幻效果。”
這應該就是同伴們之所以會被迷惑的原因。
蚩尤面具再加上尸身上的尸香，讓這些少年把僵尸當成了蚩尤帝君。
“阿尤，為什麼你沒有受到影響？”同伴們一陣納悶。
“我在身上抹了朱砂，並且點了唇。”
苗尤兒簡單說了一句，朱砂可以闢邪，這是趕尸人必備的材料。
“而且我身上帶了不少趕尸法器。”
話說完，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竿，解開了系在上面的布條。
那是一塊破舊的紅布，更準確的說是旗幟，也就是趕尸人所用的招魂幡。
紅布如血，上面繡著奇奇怪怪的紋路，代表著符節。
將竹竿插在地上，招魂幡迎風招展。
鐺！
一聲清脆的聲響，苗尤兒敲響腰上掛著的一塊銅鑼，這是趕尸用的陰鑼。
敲響陰鑼便能夠讓尸體隨之而動。
“起尸！”
苗尤兒的嗓音充滿認真之色，試圖用趕尸術控制眼前的僵尸。
同時她口中念誦著咒語︰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
這咒語與道門的法訣不同，叫做正氣歌。
看著那血紅的旗幟，听著陰鑼的聲響，以及苗尤兒的咒語，趙九庭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這女孩竟然也會御尸術！
而且意念還真的作用在了他的尸身上。
這讓趙九庭不由得想起了老婆甦清黎，也就是他的養尸人。
現在老婆不在身邊，無法對他進行御尸，反倒是這個叫做阿尤的女孩鳩佔鵲巢。
听這些人的對話，她使用的應該不是馭尸術，而是趕尸術，這是一位湘西趕尸人。
年紀輕輕竟然就能具有控制僵尸的實力，這個趕尸人的天賦已經不亞于她的老婆。
不過比起老婆的御尸術，趕尸人的趕尸術還是弱了許多。
畢竟趙九庭是甦清黎養的尸，而且經歷過滴血認主，所以趕尸人不可能真正控制他的尸身。
趙九庭可以輕松掙脫。
之所以有些愣住，是因為趙九庭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幅畫面︰
尸橫遍野的古戰場，一道血紅色的旗幟飄揚，在一聲呼喊之下，就像趕尸人這樣，所有死去的戰士全都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們跟隨著旗幟跳動而行，魂歸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