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斯年關上那扇被狂風吹開的木窗時,楊婉婉的魂影已然消散在晨霧中,只余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縈繞在鼻尖。
警探們在孟府盤查整日,卻一無所獲。夕陽西沉時,張警長只得悻悻收隊,留下幾名警員在府門外值守。
夜晚,整個孟府籠罩在一片素白之中,下人們披麻戴孝,連廊下的燈籠都換成了慘白的喪燈。
冬雪踏著細碎的步子走進靈堂,素白孝服襯得她腰肢縴細,鬢邊一朵小白花隨著她的步伐輕輕顫動,平添幾分楚楚可憐。
身後的小丫鬟捧著紅漆食盒,里面是熬得濃香的人參雞湯。
“你們先去偏廳候著。”冬雪輕聲吩咐,待小丫鬟退下後,她款款走到孟文懷身旁跪下,孝服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三少爺。”她的聲音柔得像三月春風︰“您跪了一整天,奴婢扶您去用些湯水可好?”
靈堂內燭火搖曳,將她的影子投在素帷上,像一條伺機而動的蛇。
孟文懷恍若未聞,挺直的背影如同一塊寒冰。他空洞的目光穿過靈位,仿佛看向某個遙不可及的遠方。
冬雪取出素帕拭淚,聲音哽咽道︰“太太生前最疼您了,若見您這般糟蹋身子,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听到“太太”二字,孟文懷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冬雪趁機湊近半步,幽香襲人︰“三少爺要保重身子,才能為太太討回公道啊。”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終于撬開了孟文懷冰封的神情。
他緩緩轉頭,深不見底的目光讓冬雪心頭一顫,連忙低頭掩飾眼中的熾熱。
“奴婢扶您。”她柔若無骨的手搭上孟文懷的手臂,將他攙起。
偏廳里,人參湯在青瓷碗中泛著琥珀色的光,冬雪蔥白的手指捧著湯碗遞到孟文懷面前,指尖在碗沿曖昧地摩挲。
“三少爺……。”她話音未落,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文懷!”程玉珠提著食盒站在那里,將冬雪眼中未來得及收斂的情欲與算計盡收眼底。
眼下也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程玉珠緩步上前,將食盒放在桌上,柔聲道︰“我做了你愛吃的糕點和素湯,你先用一些吧。”
冬雪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捧著湯碗的十指驟然收緊,骨節泛出青白。
她慌忙低下頭,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是奴婢考慮不周了……。”
燭火忽明忽暗,將兩個女子的身影拉長在素白的牆壁上。
孟文懷恍若未覺,只是疲憊地擺了擺手,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你先下去吧。”
冬雪死死咬住下唇,一抹猩紅在蒼白的唇瓣上洇開,她抬起眼簾,怨毒的目光如毒蛇般在程玉珠身上逡巡而過,最終不得不屈膝行禮,提著食盒緩步退出。
裙裾掃過門檻時,她忍不住回眸一瞥。
只見程玉珠已經將孟文懷擁入懷中,那個在人前永遠挺拔如松的三少爺,此刻竟像個孩子般將臉埋在她的肩頭。
程玉珠縴細的手指輕撫著他的後背,窗外的月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銀邊。
“玉珠。”孟文懷的聲音支離破碎,喉間溢出壓抑已久的哽咽︰“我沒有母親了。”
冬雪死死攥住食盒提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滴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素白的裙擺上,綻開一朵妖艷的紅梅。
她眼中的妒火熊熊燃燒,比靈堂里的長明燈還要熾烈,比棺材上的鐵釘還要冰冷。
最後看了一眼相擁的兩人,冬雪轉身消失在長廊盡頭,月光下,她的影子扭曲變形,宛如一只張牙舞爪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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