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舟的棉布襯衫被汗水洇出深色雲紋，九月的悶熱在綠皮車廂里釀成酸澀的汗味。
他第無數次調整坐姿，膝蓋抵著對面旅客的藤條箱，目光卻始終追隨著過道另一側的周清月。
她正用鉛筆在《醫生手冊》扉頁寫批注，垂落的麻花辮在肩頭掃出細微弧度。
\"同志，換座嗎？\"想了又想，賀雲舟再也忍不住了，摸出珍藏的大前門，遞到周清月對面男人的面前，煙盒在掌心捏得發皺。
穿勞動布工裝的男人瞥了眼他腕上的手表，鼻腔里哼出個模糊的音節，搖頭表示拒絕。
周清月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抬起眸，疑惑的看了眼賀雲舟︰“雲舟，你要換座位嗎？”
听到周清月的詢問，賀雲舟撓了撓頭，欲蓋彌彰的開口道︰“沒事兒，我就是想要看看對面的風景。”
听到賀雲舟的話，周清月輕輕一笑，隨後拿起自己的東西站起身︰“那你坐到我這里來吧！”
賀雲舟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沒有拒絕，順從的和周清月換了個座。
他要看的是對面的風景，如今周清月走了，要他看對面的那個男人嗎？
默默的收回目光。賀雲舟在心底苦笑一聲，周清月一向是個聰明的，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
這只不過是無言的拒絕罷了。
他雖然剛剛二十出頭，卻已經喜歡了周清月十幾年，也被周清月拒絕了十幾年。
周清月的性子很果決，不是那種喜歡拖泥帶水的性子，當察覺到他的心思後，便直接的拒絕了他，並沒有給他任何想象的機會，現在的一切，不過都是他自己的強求。
這次下鄉也同樣如此，本來他和周清月都不需要下鄉的，但周清月為了那些民間的偏方醫術，這才毅然決然的報名下鄉，而他，則是為了周清月。
火車在第三日下午抵達雙榆樹站，周清月將帆布包甩上肩頭，跟著人群下了火車，紅藍格子的確良襯衫被風鼓起，像面不肯降落的旗。
而賀雲舟則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窪子村早已派來了驢車，負責迎接他們這批知青，三男兩女總共五個人，見時間已經不早，眾人也沒有磨蹭，直接便奔著窪子村而去。
驢車上放著幾人的行李，所以便沒有坐人的地方，幾人只能跟著驢車徒步前行。
有女知青走到半路就已經叫苦連天，而周清月直到村口時，也沒有說出半個苦字。
看著這樣的周清月，賀雲舟真的很難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眾人在村口停下腳步，等待著村長過來說話，就在知青們好奇的打量著窪子村時，遠處竟傳來了一道自行車的聲音。
“這種破地方，居然還有人有自行車？”女知青好奇的詢問道。
趕驢車的車夫沒有說話，只是一臉驕傲的看向村頭，沒多大一會兒，顧斯年騎車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王叔，晚上好！”顧斯年在驢車前降低車速，禮貌的和車夫打了聲招呼後，這才將目光投向了後邊的知青。
或許是因為林曉在他這里遲遲得不到進展，所以天道改變了劇情，竟然讓女主和後男主提前兩年下了鄉。
這幾個知青中，男女主實在是格外好認，單單是外貌就比其他人拔高一大截。
顧斯年打量他們的時候，這群知青也在打量顧斯年，無論是他自身的氣度，騎著的自行車，還是腕上的手表，看起來都不像是這個村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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