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省嶺南,李乘風回到了久違的辦公室。張小曼吃驚的仿佛有些不敢相信,瞪著大眼楮也不說話。李乘風心說這是什麼表情,不會是在他不在期間又干了什麼壞事吧。好在辦公室里收拾的干干淨淨,這一點李乘風還算滿意。
    李乘風咳嗽了一聲,“小張,領導回來了,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
    “呃~,您~您怎麼回來了。哦不,我是說,您怎麼不給我說一聲就回來了。”張小曼這才反應過來,但說出的話前言不搭後語。
    “我回自己的辦公室,還要向你請示一下?”李乘風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張小曼,自從這丫頭跟大頭在一起,怎麼連腦子都被帶歪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其他領導追問起來,我也好應付。剛才牛主任剛問完您,我還說您可能得下個月回來。”張小曼趕緊解釋了一下。
    李乘風點了點頭,“知道了,回頭我跟他們說明情況,不怨你。小張,在我不在期間,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李乘風說著,坐在了辦公椅上。
    “主任,找您的人太多了,我都記錄了下來。還有的是給您送東西來的,我都沒收。不過,有份禮品是放到了傳達室,也不是什麼貴重禮品,我就暫時放在我的工作室了。”
    李乘風一听,苦笑道,“這是誰干的事,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我收受賄賂嗎。”
    “只是幾盒茶葉,還有一籃子土雞蛋。是一個叫牟偉的人送來的,放到傳達室就走了。”
    李乘風微微一愣,沒想到那個礦山爆破隊的牟隊長,居然還想著給他送點年禮。
    “小張,茶葉應該不錯,就留著招待用吧。那一籃子雞蛋回頭你帶回家,我們兩口子很少在家里吃飯,時間長了浪費。”
    “這怎麼好意思,我爸還說過年讓我給您買兩條好煙呢,大頭哥沒讓我買。”
    李乘風直接甩了個白眼,心說沒買你說個屁,“要听大頭那小子的,這輩子我也收不到你的禮物。你先忙去吧,今天沒什麼安排,明天咱們去一趟崗山縣。”
    張小曼點了點頭,問到,“主任,要不要跟牛主任和劉主任說一聲,省的他們知道您回來了,再給您安排一些會議。”
    李乘風想了想,說道,“我去跟牛志偉打個招呼,你去給劉主任說一下。”
    張小曼答應了一聲,率先走了出去。李乘風不緊不慢的喝了杯茶,潤了潤嗓子,這才前往牛志偉的辦公室。雖說人大主任是霍金喜兼任,但實質上常務副主任牛志偉才是這個辦公樓的一把手。不過自從李乘風來了之後,牛志偉知道人家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好在李乘風並不參與工作上的權力之爭,牛志偉也巴不得他天天請長假。
    李乘風敲了敲房門,一擰把手走了進去。牛志偉看到是李乘風,慌忙起身相迎。
    “李主任,什麼時候回來的,快請坐。”
    李乘風面帶笑容握了握手,“牛主任,我是來給您銷假的。昨晚到的嶺南,上午我去了趟市委市政府,給兩位領導見了個面。”李乘風說著,客氣的遞了支煙。
    “乘風,還銷什麼假,市人大這邊一直給你做著考勤呢,咱們自己知道就行。”
    “那可多謝牛主任了。”
    兩個人說著來到沙發旁落座,牛志偉虛假的問候了一下乘風的老丈人。寒暄之後,牛志偉突然問到,“李主任,听說~你要調任省政府高就了?”
    李乘風無奈的笑道,“怎麼這件事恨不得全市干部都知道,只有我蒙在鼓里。”
    “別逗了,前兩天省里的電話都打到了我這里,真要是離開,那咱們市人大這邊怎麼也得歡送一下。”
    “牛主任,我的人緣不會這麼差吧,整個辦公樓都巴不得讓我走?”
    牛志偉哈哈一笑,“這是恭祝你高就,不是歡送你離開。省政府辦公廳副秘書長,多多少少也是掛著省領導的餃,可不是咱們地級市的人大副主任能相提並論的。”
    李乘風嘆息的說道,“可惜了,林省長改變了主意,不讓我去了。”
    牛志偉一愣,“真的假的?”
    “這種事我哪敢開玩笑,他是怕我去了之後成了禍害,到時候不好管理。”
    牛志偉疑惑的看著李乘風,也不知道這家伙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李乘風真要是在省政府作了妖,林福龍看在他老丈人面子上,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
    二人聊了一會兒,李乘風說道,“牛主任,明天我要去一趟崗山縣,咱們人大還有什麼事情需要辦理嗎,我順手給辦了。”
    “去崗山?是處理私事嗎?”
    李乘風知道省紀委來人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也沒必要隱瞞。
    “也不算是什麼私事,市長給我下了命令,去崗山調查點事情。”
    牛志偉神色緊張的微微一探身,“是調查鄭懈隱瞞重大事故的隱情?”
    “怎麼,這件事你也知道?”
    “乘風,省人大也收到了舉報材料,上午下班之前才轉到我這里。這種事我哪敢做主,已經給霍書記做了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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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乘風一愣,問到,“霍書記怎麼說?”
    牛志偉苦笑著搖了搖頭,“霍書記說讓我請示一下韓波市長,他現在啊,基本上不怎麼過問重大的事情了。但韓市長讓我暫時擱置,其他的也沒說什麼。”
    李乘風笑道,“看樣子是有人想把事情搞大啊,連省人大都收到了材料。”
    牛志偉嘆息了一聲,“市長之位馬上就要空出來,將帥一動,車馬炮也得跟著動。別說是副廳級干部,現在即便是正處級干部,不少人心中也有了想法。說實話,誰不想趁這個機會再進一步。自從鄭懈擔任副市長之後,崗山的範春生就接替了縣委書記一職。如果不出意外,他肯定得提拔上來。現在鬧這麼一出,即便有人承擔了責任,畢竟事發地是在崗山,範春生身為一把手難辭其咎。”
    李乘風深吸了一口氣,他也是從基層一步步走過來的人,深知到了一定的程度親哥倆都能爭破了頭。難怪韓波要把事情壓制下來,真要是調查下去,指不定又查出什麼問題。
    崗山縣這些年一直是嶺南的排頭兵,但凌度的干部卻比崗山縣更受重用,在這方面市里有不少干部一直心存不滿。現如今範春生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沒想到縣里出現了嚴重的傷亡事故。雖然沒有達到重大事故的標準,但按照組織原則,範春生也得暫停動議晉升。
    就在李乘風準備動身前往崗山之際,嶺南市政府,也召開了一場黨組成員臨時擴大會議。在會議上,市長韓波嚴厲批評了一些不良現象,甚至毫不客氣的警告某些人不要靠著耍手段爭取什麼。雖然韓波沒點名,但幾位副市長卻都覺得是在說他。
    韓波敲打著桌面嚴肅的說道,“同志們,不要听風就是雨,要相信組織,組織上會根據每個人的工作表現來定向決定。從現在開始,嶺南市政府各個部門,不再議論發生在崗山縣的問題,一切交給調查組來決定。另外,我也提醒大家,我韓波還是嶺南的市長,咱們是一個團結的集體,我希望大家能把這個優良的作風一直延續下去。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嶺南的未來,決不允許出現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局面。”
    韓波的話語鏗鏘有力,他也是在為嶺南的未來警告眾人。不管他是市長還是擔任了書記,嶺南的官場作風絕不能再開倒車。
    次日一早,李乘風帶著秘書張小曼,直奔崗山縣縣委。雖然李乘風沒在崗山工作過,但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嶺南干部,他對崗山可不陌生。在當初秘書處的時候,誰要是能下放到崗山擔任個小干部,那就如同中了大獎。崗山的富裕,可不是凌度能比的。鄭懈在崗山擔任了多年的縣領導,確實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李乘風看著崗山寬敞的街道,還有路兩側整潔有序的店面,心說這個鄭大嗓雖說脾氣耿直了一點,腦子還是比較靈活的。當初在他的帶領下不光是農業搞得好,工業這一塊更是走在了全市的前面。
    李乘風直接來到了縣委,這里跟凌度不同,縣委和縣政府是分開的兩處辦公地點。
    縣委書記範春生得知李乘風到了,親自在辦公樓門口迎接。
    “李主任,歡迎歡迎,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範書記,我就是順路來看看,也不算是什麼公務。”
    李乘風握了握手,這一次他專門沒讓張小曼提前打電話,也是不想以公務的名義驚動眾人。
    範春生五十多歲,看著倒像是個老農民。範春生穿著也很樸素,也不像張遠似得頭型整齊天天擦的皮鞋 亮。縣委辦公室主任孫雲成也恭敬的握了握手,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向樓上走去。
    範春生沒有把李乘風引領到接待室,而是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孫雲成等人一看,就知道範書記這是想單獨與李乘風說說話。眾人寒暄了幾句,紛紛知趣的退了出去。
    範春生看著李乘風,直截了當的問到,“李主任,您應該是為了事故的原因而來吧。其實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責任在我,是我請求鄭懈副市長暫時瞞報的。如果市里面要處理,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理結果。”
    李乘風平靜的看著範春生,心說這家伙到是跟鄭懈是一個模子的,說話都是直來直去。
    “範書記,我確實是來崗山過問一下原因,不過跟省調查組不是一回事。我是受韓波市長指派,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範春生嘆息了一聲,“要說起來,也都怪我年前的突擊檢查~。”
    範春生不敢再隱瞞,細說著詳細的情況。那個新蓋的便民蔬菜市場坐落在縣城東部,那里是工業區,縣里也是為了民眾的方便。原本菜市場定于春節期間開業,也算是充實一下寒冷冬季的蔬菜品種。
    年前範春生帶著人員視察之時,卻發現了支柱質量存在著問題。範春生一怒之下讓施工方連夜改造,否則將扣下剩余的工程款項。甚至是為此,還處理了縣監督部門的負責人。也正是因為年前的臨時搶修,導致施工方沒有按照安全流程出現了頂棚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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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乘風听完之後,冷靜的問到,“範書記,死傷人數具體有多少,縣里有沒有隱瞞?”李乘風知道超過九人就可列為重大責任事故,他擔心縣里面沒有如實告知鄭懈。
    “李主任,死亡人數確實是六人,其中兩人是當場死亡,另外四人由于搶救不及時~,沒搶救過來。”範春生難過的低下了頭。
    李乘風一愣,“發生在縣城內,怎麼會搶救不及時?”
    範春生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當時臨近春節,又是發生在夜間,挖掘工作直至四個小時之後才完成。”
    李乘風點了點頭,他知道那個時候大多數單位都很松懈,恐怕挖掘機的師傅都找不到。縣城里可不是大都市,雖然每年春節都做好了應急方案,但大多數都是走走過場。真要是遇到了緊急問題,根本沒法跟市里面的應急相比。
    李乘風嚴肅的說道,“範書記,真要是追究起來,你確實應該承擔責任。別的不說,光是追究春節期間的應急戰備,你這個當縣委書記的就沒抓好。一個小小的菜市場,如果是做好了應急,完全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把傷者搶救出來。你們耽擱的不是時間,而是生命。”
    範春生剛要說話,李乘風打斷道,“我估計鄭懈副市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想保護你一下,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後果。”
    範春生臉色極其難看的挺起了腰桿,“不用他來承擔後果,我會向調查組說明一切,並願意承擔一切法律責任。”
    李乘風緩和的語氣說道,“你先不要激動,我不是代表調查組而來。我問你,死者家屬的善後沒什麼問題吧?”
    範春生說道,“都是按照最高標準,家屬們的安撫工作也沒意見。這個施工隊是鄉鎮上組建的,施工資質到是沒問題。不過,既然出了這麼大的責任事故,我們縣里研究決定,不予追究施工流程方面的責任。”
    李乘風微微一愣,“為什麼不追究?”
    範春生嘆息道,“這個施工隊里,好多成員都是親戚關系,縣里也是為了安撫家屬們的情緒。本來就死了人,再追究施工流程上的錯誤,很可能會導致施工隊被取締。再說這些農民工組建的隊伍也不容易,沒必要斷了人家的生路。”
    “為什麼不去請大的施工方來承建,難道沒有公開競標?”
    範春生苦澀的說道,“李主任,這只是社區里的單層工程,不需要競標。再者說,縣里面出錢能省則省,我們崗山可從未伸手向市里面要過錢。”
    李乘風問明了情況,看樣子這里面並沒有牽扯到經濟利益。鄭懈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個副市長,應該還不至于在一個小小的菜市場上做文章。排除了經濟利益,那只能說明鄭懈確實是為了保護這個範春生。
    李乘風沒有下什麼定論,他要去看看幾位死者的家屬,如果真像範春生說的那樣,李乘風覺得應該給費明書記打個電話。
    不管怎麼說,這個範春生一直站在民眾的利益上說話,並沒有為自己的責任做任何開脫。如果是為了自身利益,以範春生的地位,完全可以推卸到縣政府的頭上,為自己爭取到最小的問責。就憑這一點,範春生給李乘風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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