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風本想著第二天一早就離開凌渡，但王友疆給他打了電話。王友疆讓李乘風等他一下，中午吃了飯再一同返回嶺南。
李乘風心知肚明，他知道王友疆明天的到來，看似是在為齊志贊孫中和等人撐腰打氣，實則是來做個切割。如今齊志贊等人已經對王友疆今後的仕途起不到多大的助力作用，繼續維護下去反倒是個累贅。如若不然，縣委書記的提名之中，王友疆就不會主動否定齊志贊了。
當晚，張遠沒有陪同李乘風一起吃飯，而是返回了嶺南。有些事情，張遠也需要當面向韓波市長匯報一下。既然自己已經出招，張遠這三板斧必須要連續落下，徹底打破凌渡現有的政治格局，逐步形成以他為中心的政治生態。
次日上午，王友疆開完市長踫頭會，連秘書也沒帶，驅車前往了凌渡。
司機趙培義從後視鏡里看了看，說道，“王副市長，昨晚孟啟超給我打了個電話。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王友疆愣了一下，趙培義是他多年的心腹，平時說話可不是這個樣。
“培義，是不是~關于李乘風？”
趙培義微微一笑，“還是您了解這位老部下，孟啟超做了一件不大光彩的事。一旦被李乘風得知，恐怕您也壓不下來~。”
趙培義說著，把庾宏斌劉大頭在凌渡出車禍的事情說了一遍。得知齊志贊孟啟超弄了這麼一出拙劣的表演，王友疆頓時怒道。
“真是一群蠢貨，他們也不想想如今李乘風是什麼背景，這點小事情他要是按不下去，那他就不是李乘風了。看似是在向李乘風示好，實則齊志贊簡直是自取其辱。”
趙培義說道，“是啊，孟啟超還問我是不是可以在這上面繼續做點文章，我直接告訴此事您絕不會參與，我就當他什麼都沒說。現如今且不說李乘風出手，即便是庾宏斌，嶺南市里的干部誰不給庾大老板幾分面子。孟啟超這些年的辦公室主任真是白干了，還是那種小農意識。”
王友疆怒其不爭的嘆息了一聲，當初他在凌渡之時，即便是韓波在任的那幾年，這幫人依然是鐵了心的支持他。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王友疆心中也有些難以割舍。
但隨著地位的升遷，王友疆可遠不止想在副市長這個位置上退休。他知道下一步于力是市長最有利的競爭者，王友疆自認沒這個實力，但他依然把目標鎖定了常務副市長這個位置。
而且王友疆也從省里得到了消息，明年四五月份霍金喜或許就會調離，而且嶺南高層將做出一次大的調整。雖然排名在王友疆前面的還有鄭懈和孫大為，但是霍金喜一走，市委常委也要出現不小的變動。米建國已經徹底被邊緣化，一旦調整他肯定下來。而且韓波要是當上市委書記，王友疆知道他絕不會再用黃建東擔任市委秘書長。這樣一來，也算是給了王友疆一個難得的機遇。
王友疆沉聲說道，“培義，到了凌渡之後，有些話不要亂說。齊志贊等人現在還看不透形勢，其實但凡他們能力能跟得上，我也會千方百計的拉他們一把。只可惜形勢逼人啊，我現在必須要全力以赴的支持韓波的工作。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被孫大為抓著把柄。”
趙培義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跟隨王友疆這麼多年，趙培義深知王友疆要是做了決斷，他會毫不猶豫的一刀斬下去。
此時的凌渡縣委書記辦公室，張遠正審閱著各個鄉鎮的經濟規劃，秘書陳飛走了進來。
“張書記，剛才辦公室接到市政府辦公廳電話，說是王副市長前來咱們凌渡了。您看~是不是提前做好接待工作？”
張遠停下了手中的鋼筆，抬頭問道，“什麼時候能到？”
“應該快到了。”
張遠猶豫了一下，問道，“李主任走了沒有？”
“沒呢，還在縣委招待所。”
張遠點了點頭，“去通知一下孫書記和瞿部長，一起去下面迎接一下。”
張遠規整規整桌上的文件，其實不是市委常委級別的領導下來，在沒有特殊的情況下他可以不去迎接。但張遠剛上任不久，況且王友疆又是凌渡的老領導，不出去迎接一下反而顯得太小氣。
縣委大院之中，齊志贊孟啟超等人也從縣委辦公大樓走了出來。看著張遠已經來到樓下，齊志贊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昨天張遠在縣委常委會議上提出來成立凌渡縣經濟改革督導小組，雖然會議上已經表決通過，但經濟上的事情必須還要征求市政府的同意。如今王友疆匆匆趕了過來，齊志贊覺得應該是來給縣政府撐場子的。
張遠主動跟齊志贊等人打了個招呼，還沒等眾人寒暄兩句，就看到王友疆的專車開了進來。齊志贊快步走了上去，張遠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跟齊志贊爭搶。畢竟齊志贊跟王友疆的關系在那擺著呢，搶先一步也能理解。
車輛剛一停穩，齊志贊主動打開了車門，手搭車棚夸張的迎接著王友疆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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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市長，歡迎歡迎。”
王友疆眉頭微微一皺，下車之後，只是跟齊志贊微笑著點了點頭，卻把手伸向了走過來的張遠。
張遠趕緊說道，“王副市長，歡迎蒞臨凌渡，這可是您的老根據地了，您應該常來指導。”
王友疆爽朗的笑道，“看到這些老面孔，我都覺得是來迎接你張遠書記的呢。怎麼樣了，來凌渡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邊的工作環境都熟悉了吧？”
張遠謙虛的說道，“還在學習之中。”
王友疆接著看向了孫中和瞿偉等人，“中和，我又不是外人，搞得這麼隆重干什麼。張遠書記，我這次來是代表韓波市長，過來傳達一下經濟上的指導文件，要不你們先各自忙自己的工作，等一會兒我去你辦公室。”
張遠點了點頭，“那好，我在辦公室等著您。”
齊志贊一听，更是得意的看了孫中和白都城一眼，心說還是老領導夠意思，根本不買張遠的賬。如果是其他領導下來，肯定是招呼著眾人先去縣委接待室。
齊志贊諂媚的引領著王友疆向縣政府辦公大樓走去，兩個人有說有笑，外表看著是非常親密。孟啟超還不忘請趙培義上去喝茶，別看趙培義只是個司機，但孟啟超這些人可不敢小看了他。趙培義跟黃明志不一樣，他跟隨王友疆多年，在凌渡有著深厚的底蘊。有時候鄉鎮干部送禮，都得先經過他這一關。
而此時的李乘風，正在縣委招待所里，跟黃明志張小曼三人聊著天。李乘風放下了官架，也是在培養相互之間的感情和默契。張小曼跟隨領導出來這一趟，也不再覺得李乘風有傳聞之中那麼可怕。女人一旦消除了與領導之間的隔閡，立馬就變成了話嘮。
“李主任，您上任之前市人大里的人都說您很可怕，不但打過架拘禁過領導，還進過看守所。這些事情，我怎麼感覺不像是真的？”張小曼好奇的問道。
李乘風點了點頭，“人家說的沒錯，我身上的污點確實不少。當初牛主任來凌渡的時候，就被我鎖在會議室里關了一下午。”
黃明志得意的插了一句，“當初我也在場。”
張小曼傻傻的看著二人，嘴里嘟囔道，“怪不得都不願意給您當秘書。”
李乘風呵呵笑道，“那你為什麼願意來我辦公室。”
“那不是因為我大伯退休了嗎，辦公室劉主任硬給我安排去的。”
李乘風心說這丫頭倒是實在，自己稍微溫和一點，她倒是啥話都敢說。
黃明志說道，“張秘書，你算是因禍得福，跟著風哥當秘書比跟隨市委書記都強。”
李乘風瞪了一眼，“你小子居然也學會議論起領導了，我可警告你倆，當著外人的面必須得守規矩。特別是回到市人大之後，跟其它科室搞好團結~。”
李乘風正說著，內部電話響了起來。張小曼走過去拿起電話問了一聲，然後捂住話筒說道。
“主任，是張遠書記。”
李乘風走了過去，“老張，什麼事？”
“王友疆到了，去了齊志贊的辦公室。乘風，你說經改小組的事情，他不會干涉吧？”
“老張，昨晚你回嶺南之後，別跟我說你沒去韓波市長的家。韓老大是什麼意思王友疆就是什麼目的，你盡管安心的等待，王友疆絕對是個明白人。”
李乘風心說齊志贊等人畢竟窩在小縣城里太久了，不光是經濟頭腦不行，政治頭腦也幾乎固化。齊志贊也不想想在縣委書記人選上王友疆都沒支持他，這已經說明了一切。在官場上抱領導的大腿不是什麼過錯，但你也得有抱大腿的資本才行。如果王友疆真的想幫他，在來之前肯定會主動跟李乘風私下里說一說。
有了李乘風這番話，張遠心中也有了底氣。而此時的王友疆，進入齊志贊辦公室之後，立馬就收起了笑臉。在外面他必須給齊志贊留著面子，等兩人單獨相處，王友疆無需再給他好臉色。
“老齊，知道我為什麼過來嗎？”王友疆板著臉問道。
“知道，張遠現在要插手縣政府的工作職權，您作為老縣長，肯定要站出來主持公道。”
王友疆臉色一寒，“公道？難道你不知道縣委書記的職責是統攬全局，他不光要抓好黨務，更是凌渡縣的一把手。老齊啊老齊，咱們相處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連自己的工作職責都忘了嗎！”
王友疆幾句怒斥，頓時把齊志贊說愣了。他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王友疆，自從當年黃自強任縣委書記的時候，他們就相互勾結架空了時任縣長的李志富。如今王友疆突然冒出這麼幾句，齊志贊腦瓜子都有些短路。
“友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齊志贊吃驚的看著眼前這位多年的老友。
王友疆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輕聲說道，“老齊，現在的形勢不同以往。以前的凌渡是落後地區，別說是省里，連市里都不怎麼關心這個窮地方。所以那個時候咱們在凌渡可以架空李志富，甚至韓波來了我也敢跟他斗一斗。但是現如今凌渡已經被高度重視，再用以往的老套路，只能是自找難看。老齊，以咱們之間的交情我這是在幫你，知道市里為什麼讓李乘風下來？難道你們還看不出這里面的緊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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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志贊心中一驚，他到是誤會了王友疆的意思，趕緊問道，“友疆，難道霍書記真的要對凌渡大動干戈？昨天李乘風在會議上轉達霍書記的指示，我還以為只是敲打敲打。”
王友疆愣了一下，心說霍書記啥時候有過指示。真要是有具體指示的話，市政府這邊早就收到了通知。但當著齊志贊的面，王友疆只能模稜兩可的說道。
“老齊，乘風這個人心眼不壞，而且重感情。他要是真的瞪起眼來，別說霍金喜韓波，恐怕連林省長都得裝著看不見。如今謝偉國是什麼身份地位，難道你老齊不知道？好在乘風還沒有上報什麼不好的消息，說明他是對大家還念著舊情。”
“那~那您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我被張遠架空？”
王友疆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身板一挺，“我當然不能看著不管，今天來就是為你們來撐腰的，等會兒我就去找張遠問問詳細情況。”
齊志贊一听，暗暗地松了口氣，“王副市長，那這麼說~凌渡的經改小組，您要強行取消？”
“取消？為什麼要取消。我說老齊，經改小組是為了凌渡的經濟建設，這是好事，你應該支持。別忘了你是凌渡縣的縣長，經改小組真要是把經濟搞上去，成績當然會落到你這個統管經濟的縣長身上。萬一失誤搞砸了，你也可以推卸到張遠那邊，這麼兩全其美的事情，我就不明白你們為何要反對。”
齊志贊听得腦子都有點轉不過來，“王副市長，那我這個當縣長的，還有什麼權力？”
王友疆白了齊志贊一眼，嚴肅的說道，“老齊，別忘了你的身份是縣委第一副書記、然後才是縣長。不要老是把目光盯在個人利益之上，要放眼于大局。”
王友疆怒其不爭的批評著齊志贊，當初他離開之後給了齊志贊機會，結果這兩年被他搞得亂七八糟，加上一個無能的李志富，差點把他留下的老本虧光。
要知道凌渡的一舉一動也牽扯到王友疆的個人利益，縣里的經濟抓上去，說明他用人的當，為市里培養了後備人才。畢竟當初霍金喜韓波完全遵從了王友疆的舉薦，把齊志贊從縣委政法委書記的位置提升到了縣長一職，包括孟啟超江懷里這些人，也都是在王友疆的舉薦之下，經組織考察提升了上來。現在倒好，差點成了王友疆的政治污點。
這一刻，凌渡縣委縣政府，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結果。他們倒要看看老領導下來之後，李乘風和張遠這邊會不會針鋒相對。雖說李乘風有著深厚的背景加上本身就很強勢，但王友疆畢竟是主抓農牧的副市長，有著專屬的決策權。
而此時的嶺南市政府，韓波與周岩也在關注著凌渡的情況。韓波甚至告誡周岩，要以凌渡為鏡，提前做好赴任高新區的準備。如果說凌渡只是韓波的一枚重要棋子，那周岩將是下一步助他晉升省部級的關鍵。雖然韓波目前還只是嶺南的市長，但他的眼光，已經開始著眼于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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