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喜緊張的咽了下口水，他當然知道韓波根本就沒有請示過任何人。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是費書記的指示，這可要了親命，霍金喜想圓都圓不回來。
會場上的氣氛頓時陷入了尷尬，孔建本以為韓波會把問題往霍金喜的頭上推，那樣的話他連霍金喜都會一頓猛批。別看霍金喜是林福龍省長的人，孔建並不多麼畏懼這位外地調入的省長大人。
但費明可不一樣，別看費明在京都不在幫不在派，人家可是在紅牆大院里出生的人，從小就抱著步槍當玩具。更何況費明是候補委員，一怒之下那可是能決定他命運的人。
孔建尷尬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目光看了看穆燕米建國，又看了看呂文多。此時的穆燕低頭不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米建國更是伸著脖子目視前方，跟吃了魚刺卡著了一樣。倒是呂文多猶豫著欠了欠身，仿佛要說點什麼，但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屁。
看到這一幕，孔建無奈的說道，“既然跟費書記請示過，那這件事~就不再追究了。呂書記，霍市長，我先回去準備準備下午的揭牌儀式，你們繼續開會吧。”
孔建說完，面如寒霜的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帶著一身的怒火走了出去。
會議室里安靜的有些 人，米建國尷尬的打破了寧靜，“呂書記，如果沒有其他議題，那我也回去準備準備，給即將成立的反貪局領導班子開個會。”
呂文多心說省領導都氣走了，那還繼續個屁，當即宣布散會。與以往散會情況不同的是，這一次穆燕米建國沒有等書記市長先離開，就急匆匆快了一步走出會議室。剛才孔建的臉色陰沉的嚇人，他二位也想著趕緊去安慰安慰。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呂文多一拍大腿，這才想起又把秘書長的事情給忘了。
呂文多原本是想借著孔建的批評，趁機順捎著把市政府秘書長的人選給定下來。元宵節那天，沽清縣委常委王澤平專門帶著厚禮來看望過他夫人，呂文多還是決定把這位多年前的老部下提拔上來。
呂文多看到霍金喜和韓波都還沒離開會議室，趕緊喊了一聲，“霍市長，你跟韓副市長上我辦公室來一趟，有事跟你們商量。”
霍金喜和韓波聞听停下了腳步，等呂文多走過來的時候，霍金喜故意輕聲說道，“呂書記，我覺得你應該先去看看孔建書記。好歹人家也是省領導，您這位市委書記總得關心一下。”
呂文多贊同的點了點頭，“你們倆先去我辦公室，我先去看看老孔。”
呂文多說完，趕緊去詢問秘書王海，看看孔書記去了哪里。此時的會議室其他常委都已經離開，只留下了王高戰和于力還沒走。
他們二人也圍了過來，霍金喜謹慎的向外看了看，“這里不是市政府，讓人家看到還以為我霍金喜拉山頭搞小團體呢。你們倆先回去，有什麼事咱們回頭再議。”
于力指了指韓波，那意思不是來找你的，他們倆是要問問韓波，這麼重要的領導指示，為何不提前說一聲。
“老韓，你這一點可就有些不夠意思了，我們大家都擔心受怕的，你倒好，鬧了半天自己心里有數。費書記這麼重要的指示，你為何不在市政府黨組會議上表明。”于力不悅的看著韓波。
王高戰也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心說老子在會議上被罵了半天，早知道如此剛才他就拍桌子了。
韓波苦笑了一下，小聲說道，“都別傳出去啊，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我根本就沒請示過費書記。”
“啥~?”王高戰眼珠子恨不能要瞪出來。
霍金喜氣的指了指，“我就猜是這麼回事，費書記要是得知了情況，第一時間肯定是給我這個市長下達指令。老韓啊老韓，你要是覺得自己活夠了，哪怕跑到樓頂跳下去還能得到點補償。現在完了，真要是追究起來，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于力愣了一下，趕緊說道，“那什麼，我可什麼都沒听到，老王，咱們先回去了。”
于力趕緊拉著王高戰離開，生怕問的越多事態越嚴重。好家伙，他活了這麼大，還頭一回看到廳級干部敢打著省委書記的名義欺騙眾人。
韓波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霍市長，你把老呂支開是什麼意思。”
“還不都是因為你，我總得听听你的想法吧。老韓，你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能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到時候孔建打電話一問，這個天算是被你捅破了。”
“你覺得他會向費書記詢問嗎？”
霍金喜眼楮一瞪，“廢話，這場風波牽連到多少人，他當然要向費書記請示一下。”
韓波夾著包看著霍金喜，“那你覺得費書記會怎麼說？”
霍金喜微微一愣，仿佛明白了韓波的意圖，“老韓，你這是拿自己的命運在賭啊。我明白，身為省委書記，在名面上他當然要冠冕堂皇的嚴厲打擊這種危害民生的犯罪行為，但你想過沒有，今天你所說的話早晚會傳到費書記的耳朵里。到時候這個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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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波知道霍金喜誤會了他的意思，其實這件事即便費明書記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但韓波知道只要牽連到李乘風，費明書記肯定會把責任攬下來。正因為這一點，韓波才敢大膽的說出是請示過費書記。況且今天孔建的出手，只不過是打打前戰，真正的斗爭才剛剛開始。
韓波沒有解釋什麼，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向書記辦公室走去。呂文多還沒回來，王海讓二人先在辦公室里稍微一等。
不大一會兒，呂文多黑著臉走了進來。一進門，呂文多就沉悶的說道，“孔書記說他身體有些不適，下午的揭牌儀式就不參加了。老霍啊，下午咱們倆主持一下吧。”
霍金喜默默的點了點頭，“這老孔面子薄，估計還是第一次在地級市干部面前這麼尷尬。那晚上的招待宴，是不是照常進行？”
呂文多點了點頭，“照常進行。”
說著，呂文多的目光看向了韓波，“我說韓副市長，你可是秘書處出來的領導干部，難道不知道省委書記有了指示必須上報這條規矩嗎？霍市長，今天我本來想在會議上，狠狠的批評你們一頓，但覺得家丑不可外揚，我老呂忍了下來。你們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市委書記？這麼重要的領導指示你們市政府掖著藏著，這是想干什麼？”
呂文多背著手怒視著二人，霍金喜本想辯解一番，但又覺得讓韓波一個人扛下來也不太仗義，只能違心的說道。
“呂書記，我也是會議之前才得知，沒來得及告訴你。其實啊，這老韓不是當晚請示的費書記，是事後請示的。剛才在會議上被老孔這麼一激，沒辦法才說出來。但總體而言，韓副市長是為了咱們嶺南著想，他是站在大局上才不惜冒險獲取證據。咱們身為嶺南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必須要跟韓副市長站在一起。”
霍金喜心說我把整個嶺南領導班子都拉到統一戰線上，到時候即便費書記發火，也會看著大家的面子上從輕發落。
呂文多嘆息了一聲請二人坐下說話，“老霍，雖說我呂文多還有兩年就到屆了，但總歸是嶺南的市委書記。我不會再跟你們爭什麼權利，但總的尊重我一下吧。堂堂的市委書記連省委書記的最新指示都不知道，傳出去我這老臉還往哪放。”
霍金喜悄悄踫了踫韓波，韓波也賠笑著說道，“呂書記，我可沒有瞞著您的意思，畢竟現在嶺南調查組還沒有正式向省委省政府提出申訴，有些情況費書記也不便公開的表態。兩個城市之間的糾紛，作為領導，費書記也得不偏不倚。所以說，今天如果不是孔書記當面追責，我肯定得率先向您匯報。”
呂文多默默的點了點頭，看著二人說道，“我很理解你們倆的壓力，其實老孔早就跟我說了這里面的利害關系。說實話，我的仕途也只剩下了一個小尾巴，所以只是想在退休之前，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最後的仕途生涯。韓波同志，我知道你是個志向遠大的領導干部，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這麼簡單。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很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听著呂文多一番肺腑之言，韓波也是頗有感觸。如果站在前程利益上考慮，確實如呂文多說的那樣，能為自己今後的生涯建立起眾多的人脈關系。但這樣做的前提條件，那就是拿著人民的利益作為交換。
韓波說道，“呂書記，這場風波才剛剛開始，我知道還會有很多領導插手此事。但我希望您呂書記能頂住壓力，不然我們的工作就更加難以開展。”
呂文多看了看霍金喜，“你也是這個意思？”
霍金喜點了點頭，“我是市長，環保問題的百年大計，我也不敢妥協。”
呂文多嘆息了一聲，“你們知道老孔剛才跟我說了什麼嗎？京都的那位李文澤已經到了明海，今晚可能就要來嶺南。你們倒是給我說說，假如那位李公子當面請我高抬貴手，你們讓我怎麼辦？且不說他老爹是誰，即便有老孔在場，我能拒絕嗎？”
呂文多說著看向了霍金喜，“老霍，你敢當面拒絕嗎？”
霍金喜吃驚的看了看韓波，沒想到李公子竟然親自來到了山河省。如果說其他領導打電話，或許還能咬牙糊弄過去，但當面交流的話，如果拒絕那等于是當面打了李老的臉。霍金喜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心說是不是該去醫院檢查一下，請上幾天病假。
韓波眉頭緊鎖，突然說道，“呂書記，如果那位李公子要當面交流的話，您就往我身上推，大不了我和他面談。”
“面談？韓波啊韓波，我勸你最好不要以卵擊石。不管你身後是誰，人家畢竟是親兒子。”呂文多好心的提醒著韓波。
韓波說道，“當面談更好，咱們嶺南可以退讓，李公子的面子當然要給。”
呂文多一听，終于松了口氣，“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杰，你老韓不應該固執的毀了自己的前程。”
“呂書記，我得意思是，可以不追究大元化工造成大面積污染的法律責任，但必須要關掉大元化工。林敏元在全國各地不止這一家廠區，我相信他會答應咱們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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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文多一愣，心說還真是死心眼。呂文多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實話，我老呂在官場之中還沒佩服過誰，看到你韓波如此的堅持，確實令我感動。這件事要是發生在三年前，我呂文多說什麼也得壓下來，畢竟我確實得罪不起那些人。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在乎什麼了，既然這樣，那咱們就一起堅持到底。反正我也快退休了，以後倒霉的是你們倆。”
韓波驚喜的看著呂文多，不管他是不是為了最後的仕途生涯要樹碑立傳，總之能得到市委書記的支持，這就如同形成了一個戰斗的堡壘，堅不可摧。不過，此時霍金喜的心中卻七上八下，那位李公子真要是去了市政府，他還真不敢當面拒絕。
韓波站起身，鄭重的說道，“呂書記，您能這麼說，我代表凌渡的百姓，向您表達感謝~。”
呂文多一招手打斷道，“你也別忙著謝，還有件事情，咱們的定下來。那就是你們市政府秘書長的人選問題，拖了這麼久，再拖下去也會影響正常工作。我認為，還是王澤平同志擔任這個職務比較穩妥，霍市長，韓副市長，你們倆也表個態度吧。”
霍金喜看了看韓波，心說還能怎麼樣，你老呂都妥協了，他們當然也得退讓一步。奶奶的，霍金喜覺得這次的會議誰都沒吃虧，就他最倒霉。現在霍金喜最大的想法，就是怎麼避開那位李公子，只要不見面，事後怎麼都好說。
霍金喜與韓波離開了嶺南市委書記辦公室，兩個人是一喜一愁，韓波驚喜的是呂文多終于跟他站在了一起，霍金喜則愁的恨不能出門踫瓷被汽車撞進醫院。
出了大門韓波停下了腳步，“霍市長，您先走一步，我去看看孔書記。會議上讓人家這麼尷尬，當下屬的總得去賠個罪。”
“怎麼，你也有怕的時候？”
“這不是怕，而是對領導的尊重。當面頂撞是為了工作，背後賠罪代表著我的人生格局。”
“好事都讓你得了，你死不死。我可給你說，這兩天市政府那邊的事情你來主導，我心髒有些不好，得檢查檢查。”
韓波笑著拍了拍霍金喜的臂膀，“沒問題，李公子真要是去了市政府，我來面對。這麼大的一個市長，真不知道你怕什麼。”
霍金喜翻了個白眼，心說我可沒有嚴功勛那樣的大佬做後盾，他背後的層面也就是省部級領導，拿什麼跟人家抗衡。
二人分道揚鑣，韓波去了孔建所住的賓館。此時的李乘風也沒了耐心，干脆離開了市政府去了大頭那里。
李乘風沒去過大元化工，既然要去探查，總得詢問一下基本情況。麻桿在那邊摸過底，李乘風想帶著他一同前往。
這一天，山河省嶺南反貪局的掛牌成立，也成為了一件標志性的大事件。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少基層干部開始恐慌起來。
當晚，李乘風在大頭那里簡單的吃了晚飯，還專門把阮明海喊了過來。在詢問了一些情況之後，李乘風讓阮明海抓緊整理材料，把林敏元旗下產業稅賦漏洞全部羅列出來。
夜色漸深，李乘風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跟眾人打了個招呼，開車帶著麻桿奔赴了明海。
今晚的夜色還算是明朗，這種天氣對于夜探不是很有利，不過李乘風並不在乎這些，為此他還專門準備了幾個密封性很好的瓶子。
李乘風在前面開著車，他的速度不是很快，但出了嶺南市區之後，李乘風警覺的發現，身後竟然有一輛車在尾隨。
李乘風看了看副駕駛上的麻桿，輕聲說道，“兄弟，等一會不要下車，咱們身後有尾巴，我來處理一下。”
麻桿一听，頓時警覺的向後看了看，“風哥，不會是大頭哥不放心，帶人跟著咱們吧。”
“也有可能。”李乘風說著把車停在了路邊，想看看後面那輛車是繼續跟隨還是直接開過去。
讓李乘風沒想到的是，身後的車輛直接停在了他的車後面。而從車上下來的兩個人，居然是葉青和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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