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德沉吟了一下，問︰“愛卿，若是朕真的不答應，你說楊楓會如何反應？”
馮不破想了想，回答道︰“以微臣對燕王殿下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坐視大楚國滅吳的。”
“故而，燕王殿下的反應，只可能有兩種。”
“第一，燕王殿下妥協，接受秦淮河畔，不再逼著陛下北上薊城，當面稱臣。”
“第二，燕王殿下勃然大怒，以此為借口，出兵攻打大吳國。”
陳仲德嚇了一跳︰“燕州也會對大吳國出兵？”
馮不破微微一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國與國之間，更看重的，還是那個利字。”
“燕王殿下想要利，但陛下卻拒絕了，所以，以微臣對燕王殿下的了解，他一定會用武力獲得。”
陳仲德臉色微微一變，沉吟不語。
馮不破見狀，也就不再繼續說下去，讓陳仲德自己思考去吧。
身為大臣，將可能的情況全都說出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更何況，馮不破曾經是奸佞之臣呢。
自從劉巨龍死後，馮不破的轉型也是比較大的，身負著奸臣和忠臣兩個角色。
什麼是忠臣？
心中只有國，沒有家。
什麼是奸臣？
心中只有家，沒有國。
而馮不破現在是，心里也有大吳國，也有自己的小家。
過了好一會兒，陳仲德微微一嘆︰“這麼說來，朕已經別無退路，只能是北上薊城，接受楊楓的羞辱了？”
馮不破沉吟一下︰“啟稟陛下，請恕微臣直言。”
“以微臣看來，燕王殿下逼著陛下北上薊城，未必是為了羞辱陛下，或許是為了鞏固大吳國與燕州的聯盟吧。”
馮不破這句話說得太隱晦了，但陳仲德听得明白，忍不住老臉一紅。
背盟的事，確實是陳仲德做得不對。
楊楓不信任他，也是陳仲德自找的。
陳仲德確實很糾結。
馮不破的話，有些道理。
但是，陳仲德對楊楓不了解，不敢確定楊楓會不會羞辱他。
畢竟，等陳仲德到了薊城之後，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
哪怕是楊楓讓他鑽褲襠，陳仲德為了活命，也不敢補充。
除非，陳仲德夠硬朗，寧死也不丟大吳國的顏面。
越是大權在握的人，越是怕死，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皇帝求生問道了。
大權在握的人呢，年輕的時候還好一些，越是年齡大，更是越發怕死。
陳仲德，這兩條全都佔了，著實怕死得很。
陳仲德問︰“愛卿的意思是，楊楓不會過于為難朕？”
馮不破微微一嘆︰“微臣不敢肯定，但微臣看得出來，燕王殿下對宣華公主殿下非常喜愛。”
宣華公主？
陳仲德眼楮一亮，剛才他只顧著害怕了，渾然忘記了已經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到燕王府，服侍楊楓了。
陳仲德大喜︰“此話當真？”
“微臣豈敢欺君，句句屬實。”馮不破拱手道，“陛下難道忘了，剛才微臣說過，第一個條件就是宣華公主殿下替陛下答應的。”
這下子，陳仲德放心了︰“哈哈，有宣華在燕王府，朕無憂也。”
“只是……”陳仲德忽然又想到了章麗華和萬寵兒，心中再次糾結起來，“章麗華和萬寵兒對朕恨之入骨，萬一她們給楊楓吹枕邊風，朕擔心……”
馮不破實在是一陣無語。
你這個老糊涂，也不用腦子想一想。
燕王殿下不管是軟禁你，還是殺了你，只會造成大吳國內亂，只會讓大楚國有可乘之機。
嗯？
馮不破又一想，好像也不完全是這樣。
如果楊楓以陳仲德無禮什麼的為借口，將陳仲德軟禁在燕州，逼著陳仲德寫下國書，將大半的國土割讓給燕州。
而楊楓逼著陳仲德割讓的領土，一定是長江南岸的州郡。
這麼一來，不但可以削弱大吳國的實力，更可以阻止大楚國南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馮不破的功勞可是大大滴，因為是他慫恿陳仲德北上燕州的。
于是，馮不破立即又說道︰“陛下放心，燕王府中絕色如雲，不次于章麗華和萬寵兒的，不知道多少人。”
“但是，卻從未傳言過，說燕王殿下听信過什麼枕邊風，做下過什麼糊涂事。”
陳仲德想了想，也確實是這樣。
燕王楊楓的英明，天下沒有不知道的。
燕王楊楓雖然對府中的女人都很好，卻從未听說過寵著誰，慣著誰。
“好，朕知道了，朕再好好思考一下。”
馮不破听了，知道陳仲德已經動心了，也就不再勸︰“既然如此，微臣這便去統計一下秦淮河畔的名妓人數。”
“等陛下決策之後，微臣便將她們盡數都帶往薊城，交給燕王殿下。”
章麗華和萬寵兒的背叛，使得陳仲德的心里有陰影。
從那之後，陳仲德不管看到後宮的哪一個嬪妃，都會覺得跟他不一心，隨時都可能背叛他。
時間久了之後呢，陳仲德對女色竟然漸漸不感興趣了。
平時的時候，陳仲德基本上不想那事。
如果身體憋得慌了，就隨便找個嬪妃發泄一下。
感情，卻是沒有了。
所以，對于秦淮河畔的名妓全部送給楊楓，陳仲德的心里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章麗華和萬寵兒的事情之後，也有大臣進言，說是請陳仲德下旨從民間選秀，充實後宮。
但是，陳仲德沒有同意，說是不想再攪亂百姓的生活了。
其實呢，是陳仲德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當馮不破處理好秦淮河畔的事情，一個消息傳來，大楚國準備對大吳國用兵了。
這個消息，終于使得陳仲德再無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了。
只有陳仲德北上燕州，才能救大吳國。
但皇帝出行，聲勢還是比較大的，不可能像馮不破出使一樣，說走就走。
陳仲德一邊下旨，將速度加快，不能耽誤時間，一邊讓馮不破先一步帶著秦淮河畔的那些個名妓，趕往薊城，將這個消息先告訴楊楓。
陳仲德沒想到的是，搬空秦淮河畔的事，在大吳國的文壇引起了一場轟動的地震。
無數的文人墨客自發來到皇宮跟前，堅決抵制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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