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急迫期待的目光下，舒姣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
翡翠立馬就把茶水遞過去。
拿的還是怡嬪珍藏的、嘉恆帝賞的貢茶泡的。
至于怡嬪會不會怪罪？
不會。
因為明兒，翡翠還得把今兒的八卦匯總給怡嬪。
“是這樣。”
舒姣喝了一口茶，刻意壓低聲音，“浣衣局的掌事張嬤嬤，是彩蘭隔了兩房的姑姑。彩蘭在浣衣局，那可沒受什麼磋磨。”
“比她從前在花房的日子好過多了。”
“而且啊~”
舒姣拉長語調，掃一眼眾人專心致志的表情，“彩蘭貌美。張嬤嬤可是打量著，給人家尋條好出路呢。”
好出路？
這三個字一出，眾人下意識的偷瞄向正殿。
莫不是……
想學柔答應了？
可柔答應的盛寵也就一個多月，此前又嘴賤得罪了一群高位，眼下的日子還不如她們這些宮女呢。
“別亂想。”
舒姣順手抓一把花生開剝，“據說張嬤嬤尋人給彩蘭批過八字，可是宜子嗣的命格。”
宜子嗣啊~
眾人恍然。
“嘖~張嬤嬤和彩蘭還真是大膽。”
好出路里，需要宜子嗣的，只有一個——
仁親王。
年過四十，膝下尚無子嗣。
現在為了要個孩子，都半瘋了，年年各大傳說求子靈驗的寺廟道觀，錢砸了一輪又一輪，府上助產藥的味兒都沒散開過。
畢竟再沒孩子，祖上辛苦打拼來的親王位，怕是就要被嘉恆帝不費吹灰之力的收回了。
“那可是親王。”
這語氣多少帶著點不屑。
一個宮女，想攀親王之位，哪來的機會？哪有那麼好命？
“哎~”
另一個宮女聲音壓得更低，“話說，那位後院妻妾不少，始終無人有孕，只怕是……”
怕是仁親王不行吧。
“上次那位王妃來宮中，我見她腰間玉佩都掛的是石榴。”
仁親王妃實慘啊，也是為府上子嗣操碎了心。
“我有個親戚在王府，上次她還說，那位都在偷摸喝藥了。”
“上次那位喝了什麼偏方，把自己喝中毒了。”
“你怎麼知道？”
“我有個同鄉在太醫院當學徒，听他親口說的……”
一群人巴拉巴拉，你一言我一語，嘿~
都知道點兒東西。
這個在宮外有關系，那個在花房有朋友，這個在太醫院有同鄉，那個在太後宮里還有個干娘……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古代皇室的職場文化，簡直就是災難級別。
舒姣心里感慨著，一邊仔細听八卦。
003都听得津津有味。
閑聊一陣，便又各自依依不舍的散去。
孫問忠眼神里帶著微末的幽怨，盯著磨磨蹭蹭走過來的舒姣。
熱鬧都是她們的。
他，什麼八卦，都沒听全乎！！！
就听到一些關鍵詞，什麼“嬤嬤”、“親王”、“中毒”之類的，一大堆八卦听得一知半解，那一顆心就跟有貓在撓似的。
還不如沒听見呢。
舒姣一看他眼神就懂了，低聲跟他又簡單嘀咕一遍。
孫問忠這下才舒坦了，從袖里摸出個翡翠扳指遞給舒姣，“前些日子，皇上命我在宮外，為徐嬤嬤置辦了一處宅子。”
懂我意思嗎？
舒姣眼眸微轉，“听說徐嬤嬤是皇上的奶嬤嬤，精心伺候皇上這麼些年，也該享享清福了。”
徐嬤嬤要退休養老了？
“是啊。這些年，她也實在辛苦。”
聰明啊，一點就透。
孫問忠含笑點頭，又繼續說道︰“皇上看重你，你可得仔細些。”
不出意外，她的位置就是你的。
但在這之前，皇上肯定會想法子試探你的能力。能不能從解悶的，變成御前總管嬤嬤，就看你自己做事夠不夠仔細了。
舒姣輕笑起來，把扳指往袖里一塞，又掏出嫻嬪給的金錠子，遞到孫問忠手上。
一碼歸一碼。
她講八卦收報酬是應該的。
孫問忠的示好提示，也是該給好處的。
孫問忠手腕一翻，熟練收入袖中，“嫻嬪給的？”
“嗯？”
舒姣眉尾微挑。
“看來她是真的急了。”
孫問忠摸出金錠底部一翻，上頭隱約有些紋路，“嫻嬪專屬。”
說著，他聲音一壓低，微微偏頭，“去年嫻嬪給良妃上眼藥，手段太低劣，惹得皇上生氣走人。她摸不清楚情況，就給我送了一個。”
所以這玩意兒，一上手他就摸出來了。
哦~
舒姣意味深長的看著孫問忠，“嫻嬪這性子……皇上真是大度。”
嫻嬪這腦子，嘉恆帝也看得上？
孫問忠似沒察覺一般，搖搖頭道︰“哎呀，嫻嬪有個好兒子啊。”
要不是有位皇子傍身，就嫻嬪，能在他主子手上爬到嬪位？
想都別想。
舒姣唇角微勾，跟孫問忠眼神一對，就已經把嫻嬪蛐蛐完了。
閑著沒事兒，他倆還聊了這後宮，誰出手大方，誰最小氣記仇，誰腦子糊涂不好使……
站半宿，把後宮從上到下都嘀咕完了。
那聊起八卦時神采奕奕的樣子，瞧著好似半分心機也無，一點兒都不像剛才你來我往暗示時的精明敏銳。
隔了沒幾天，舒姣又去找忍冬。
“舒姑娘。”
還是那句話，不能小瞧這宮中消息流竄的速度。
瞧見舒姣這位御前新出現的大紅人，御花園嬤嬤們和善極了。
見她客套兩句便直接去尋忍冬，嬤嬤們眼里都不由得閃過一抹慶幸。
幸好啊！
自打知道忍冬和舒姣的關系，她們就給忍冬換了個輕省的活兒。
這不。
換對了！
“忍冬。”
舒姣輕喚一聲。
忍冬這會兒正在喂魚。
沒錯，她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把御花園池塘里的魚給喂了。有時候撐死了幾條魚也沒事兒，有雜役進池子里給魚收尸。
還有人負責換魚。
總之，分工十分細致明確。
忍冬抬手撒下一把雜役準備的魚糧，听見聲兒轉頭看向舒姣，臉上便揚起笑容。
“姣姣，你休假了嗎？”
“對。”
舒姣輕點頭，隨手塞了盒糕點給她。
就是那種高糖高油，還相當扎實的糕點，目前十分受人歡迎。
“姣姣，你也吃。”
忍冬擦了擦手，小心用手帕抱起一塊遞給舒姣。
品嘗到那股從牙縫鑽到胃里的甜味，她眼楮都笑眯起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