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周邊一些圍過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們，看到這一幕也絲毫不覺得奇怪。
甚至還在一旁夸贊著這位貴族少年的仁義，願意借錢投資他們這些泥腿子，去打一場翻身仗。
至于賭輸了的後果，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路，不都是自己選的麼。
既然當時自己選擇賭上未來找貴族支取這一筆投資，那如今失敗了，自然也得承擔被反噬的後果。
在場上的這些人，最多也就是心里暗暗告誡自己以及後輩們。
未來若是沒有足夠的把握，千萬不要輕易像希爾家一樣，拿未來去賭。
“先生...為何我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是如此的諷刺啊...”
“明明這一切是不對的，可所有人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錯，反而稱贊那貴族少年的仁義。”
“甚至就連希爾自己家的人，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仿佛他們本來就應該這樣卑微的活著，從未想過去改變一樣。”
“先生可以告訴我，到底哪里錯了嗎？”
隱沒在暗處目睹了這一切的赫烏莉亞扯了扯易麟的衣角，眼神有些茫然。
“那位貴族少年沒有錯，按照法律規則行事，沒有施行暴力、沒有咄咄逼人的強迫他人，自然算不上對與錯。”
“希爾一家也沒有錯，既然選擇了這麼做，在失敗了之後就得承擔後果，同樣算不上對與錯。”
“旁觀者也沒有錯，因為發生在他們面前的這一切對他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經歷過太多次，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相比于赫烏莉亞，易麟倒是顯得很平淡，語氣也不見絲毫起伏。
“可為什麼...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錯，卻給我一種...事情不該是如此發展才對的錯覺？”
赫烏莉亞更加疑惑了，若是誰都沒有做錯，那眼前這一切便是對的嗎？
沒有人違法，貴族沒有動用暴力，反而其他人看到他這樣做還稱贊了起來。
這...真的對嗎？
“是啊，錯的不是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都在【規則】之下活著，按照規則行事自然不算錯。”
“若要說的話...真正錯誤的是這個世界，是這種一成不變的規則。”
“像我之前說的，根子上已經爛透了，規則反反復復輪回多次仍是如此，從未有人想過改變它。”
“這種已經刻入他們血脈之中的【規則】，讓這個世界的人看待壓迫，只當是理所應當。”
“他們天生便帶著標簽出生，平民就是平民，奴隸就是奴隸，貴族就是貴族。”
“從未有人覺得這樣有任何問題...”
易麟解釋了一番，牽著赫烏莉亞的手，跟在了被貴族帶走的希爾一家。
原先的住房被封鎖了起來，在這之後會有人來清點這里的所有物品。
作為奴隸，自然所有的東西都歸屬于他們的主人，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財物。
被帶走之後，希爾一家，還有原本生活在這里的奴僕擠在了一起。
窄小、惡臭、潮濕，只有稻草鋪就的床，連被子都沒有。
天冷的時候，所有人只能擠在一起抱團取暖。
天蒙蒙亮的時候，生病的時候，都必須要起來干活。
希爾一家還算是好的，被分配到了農場這邊的工作。
在此之前的其余奴僕，有的終日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礦洞中，被榨取著剩余的價值。
如礦場這些最為惡劣的環境，是用來懲處那些犯下過錯的奴僕們最好的去處。
剛開始的時候，希爾還無聲落淚過，掙扎過，但都在一次又一次的鞭撻下逐漸變得麻木。
生活開始一成不變，整個人活著卻如同已經死去了一般，像是個行尸走肉。
“先生...這樣應該夠了吧？”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怕希爾那孩子心底的些微希望的火光都會徹底熄滅的。”
“到時候，恐怕只能選擇其他人作為介入點了。”
赫烏莉亞看得一陣揪心，十幾歲的花樣年華，說實話希爾長得並不丑，只不過長期吃不飽穿不暖，看上去有些消瘦、一副營養不良皮包骨的樣子。
在提瓦特，大多數十幾歲的孩子都還在上學，還是愛玩、愛笑、愛鬧的年紀...
易麟笑著拍了拍赫烏莉亞的肩膀，他也覺得，此時正好合適。
經受過一番磨礪之後，就看今後的希爾，是涅盤重生，還是被徹底磨滅掉了心氣了。
“希爾...希爾...”
一道聲音自逐漸變得麻木的希爾心底響起。
連著呼喚了好幾遍，希爾才算是回過神來，眼中重新有了神采。
抬起頭驚慌失措的四處看了看，想要看是不是奴隸主又跑過來，從他們之中挑人去干一些特殊的活，這次正好點名道她了。
在小心翼翼的觀察了過後，發現周圍並沒有其他人，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心底傳來的那道聲音，卻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
“你...是誰？”
“是...神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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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人影，聲音卻從內心深處清晰的傳來，也無怪希爾會懷疑是神明在呼喚她。
“神明嗎？你若是這麼覺得，那就當我是吧...”
“希爾，你想過改變這一切嗎？”
“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對的嗎？”
“那些自稱為神之血裔的貴族，真的應該天生就高高在上嗎？”
易麟的聲音自希爾的心底不斷響起。
將自己誤會成神明了？
不過這樣也好，以自身如今堪比令使的實力，對于這些普通人來說，倒也跟神明沒什麼區別。
而且，讓希爾假借神明的名義起事，這樣也不錯。
等到了後面，再慢慢教導，將她錯誤的認知扭轉過來就好。
“改變...這一切？”
希爾有些茫然，她，以及這個世界的所有人，此前從未想過這些。
“是啊，那些貴族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神之血裔，他們其實跟你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為何不想想，既然都是同樣的人，為什麼他們卻過得那麼美好，世代都是高高在上的站在你們的頭頂，剝奪了你們作為人而活著的權利呢？”
此刻易麟的聲音，在少女的心底響起，種下了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規則，到底是對還是錯。
為什麼那些貴族自稱天神的子嗣，是代表天神來統治著這個世界，卻從未見過有神跡降臨。
而自己作為奴隸，卻能夠听到「神明」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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