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臉色灰敗，此前好不容易打破了一直以來的迷惘仿佛再次污染了心靈。
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怔怔出神的看著易麟。
身形也變得似有似無，與腳下的「樹」變得越來越相似。
似乎若是下一刻易麟給出的答案否定了存在的意義，確定了命運的無解，一切注定只是悲劇的話，便會入滅一般。
易麟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之前在提瓦特上，是有過帶領眾生對抗命運的舉措。
但那時候的提瓦特，是處在「貪饕」的腹中宇宙，與如今外界這片宇宙的運行邏輯脈絡並不相通。
可以說他們那時候在提瓦特，算是鑽了個空子，因為「貪饕」的腹中宇宙規則並不完善，才能做到如此壯舉。
但如今，登上了這名為存在的樹頂之後，看到的是整個宇宙命定的每一個時刻。
命運的織線仿佛無窮無盡一般，擁有數之不盡的分支。
不管你是選擇站在這里，對此後的命運熟視無睹，又或是以身入局，試圖反抗頭頂高懸的命運織線，都會衍生出新的脈絡。
而所有脈絡最終連接的方向，皆是那個依然注定虛無的結局。
無解、無力、迷惘、虛無，一時間諸多心緒涌上心頭，讓易麟也不知道該如何為修者解答。
畢竟此刻，連他自身都開始有些迷惘了。
“怎麼了？”
“我認識的易先生，可不是那種因為命運早已注定，便束手無策，陷入迷惘之人啊。”
一旁的赫烏莉亞見易麟呆呆的站在原地默默不語，上前輕輕拉著他的衣角。
“曾經咱們一目障葉，站在提瓦特之上，不識外界宇宙的廣闊。”
“只以為頭頂上的虛假之天，還有深淵便是咱們最大的敵人，便是提瓦特注定的命運。”
“那個時候的你，不也滿懷自信，第一個站起來，帶領咱們反抗所謂的命運麼？”
“也正是因為你的自信感染了身邊的大家，其他國家的人們，才會逐漸向咱們這邊靠攏，直至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直至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直至將這種信念傳遍整個提瓦特...”
“那個時候，一開始連背後最終要面對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不也滿懷信心麼？”
“最後哪怕是知道了咱們要面對的敵人，是哪怕當下的我們亦無法戰勝的星神，但咱們不也勝利了麼？”
“怎麼如今，在知道了命運的走向之後，我的易先生反而變得畏首畏尾了呢？”
赫烏莉亞輕笑著，述說起當年在提瓦特之時，從魔神戰爭開始，從璃月開始，直至輻射周邊國家，直至聯合了整個提瓦特，那時她的先生，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也是這一點，最為吸引她。
輕輕的抱住了易麟，赫烏莉亞抬起頭溫柔的注視著易麟的眼楮。
她的先生不該是如今這樣的。
知道了命運的脈絡，知道了將來的敵人，知道了注定的一切，怎麼反而不如當初在提瓦特之時了呢？
易麟下意識的抱住了懷中的赫烏莉亞，在她的注視下，眼神有些恍惚。
是了，當初剛剛來到提瓦特的時候，自己不過是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憑借著謀劃，一步步帶著璃月，帶著提瓦特走到了今日的境地。
當年可以說因為自己實力微弱，對神明其實並沒有多少敬畏之心，越是弱小越是無知，所以才敢一次又一次的謀劃。
反而現在，好像實力越強大，知道的越多，了解到自身與星神那等更高維度存在的差距之後，做事情也變得畏首畏尾了起來。
布局上也是一拖再拖，一等再等。
明明知道命運的走向，明明知道注定的結局，卻不敢過多的干涉，改變這一切。
仿佛認定了，無論如何改變，都無法扭轉那個注定的結局一樣。
不該是如此的才對...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活了數千年之久，也見識過從未見到的風景，身側有佳人相伴，後代香火也有了，自己在故鄉時一直想要修行的願望，也都達成了。
那還有什麼好怕的，自己不是都已經沒有遺憾了麼？
是怕因為自己的謀劃一旦失敗，會帶著好不容易脫離泥潭的提瓦特再次墜入深淵？
還是怕因為自己的干涉，造成的因果，牽扯到其他的世界與文明，讓他們跟著提瓦特一起隕滅？
不是在最後的結局，如今的命運已經昭示著，一切都會被虛無吞噬，都已經注定好了麼？
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謝謝你，赫烏莉亞...”
易麟眼神逐漸聚焦回來，擺脫了恍惚和迷惘的狀態，顯然已經想明白了。
輕撫著懷中佳人的長發，曾經那個自信從容的易麟又再次歸來。
“你我夫妻一體，何必言謝？”
抬手輕撫著易麟的臉，赫烏莉亞眼中帶著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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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自信從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那種氣質，從初次見面直到如今數千年過去了，仍是那般的吸引著她。
放開了懷中的家人，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這一次出行帶上自己的這位妻子，還真是選對了。
雖然對她來說，不過是三言兩語間的點撥，但卻讓自己對于今後的路，又更明晰了幾分。
不過，眼下還不是細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身旁還有著一位比自己更加迷惘的存在，甚至已經即將入滅，還需要自己點醒他才是。
“正如生靈面對洪水，或是會選擇建造大船躲避災難，或是會選擇投身其中，疏通河道、築起堤壩，甚至以肉身築牆，抵御災難的侵襲...”
“宇宙之間各種世界、文明多如繁星不可計數，但發展的過程中，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災難。”
“有來自內部的，也有來自世界之外的，同樣也有各種自然災害。”
“面對這一切宛如命運注定的毀滅，生靈卻並沒有選擇放棄抵抗，而是奮起反抗，以凡人之軀與天地、命運對抗。”
“這也是「存在」的過程，是獨屬于文明、生靈的史詩。”
“它們或是以石板刻字，或是以文字書寫，或是以數據傳輸等各式各樣的方式傳續了下來，告知後世之人，當毀滅到來之際，當上層階級壓迫，當存活都成問題的時候，應該怎麼去做。”
“那就是...”
“高舉自己緊握的拳頭，對那所謂注定的命運放聲呼喊︰”<d命運！”
“我等生來自由身，誰敢高高在上！”
“我命由我不由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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