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童老瞳孔驟縮，剛才那一瞬間，他分明從這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某種蟄伏的巨獸般的威壓。
可再定楮看去，林凡依舊是一副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雨水順著傘沿砸在他肩頭，倒像是披了片碎銀甲冑。
剛才是自己感覺錯了？
一定是如此，要不然，他林不凡還能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不成！
林不凡在帝都可是臭名遠揚，家喻戶曉，即使剛來帝都不久的童老，都是如雷貫耳。
要不然，童老也不會以廢物之名來嘲笑林不凡這位帝都太子爺。
此時，童老拄著拐杖上前幾步，渾濁的眼珠在雨幕中泛著陰光︰“林不凡，少在這裝神弄鬼，你以為你擺個臭臉就能嚇住我？”
他猛地將拐杖往地上一戳，金屬龍頭砸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有種就讓你背後那藏頭露尾的東西滾出來，別以為裝成大宗師就能嚇唬人！”
“在金陵，還沒有人能是我的對手！”
雖然童老的實力遠不如林泰，但是他今天見過上官振南這位金陵的三位宗師之一後，他有自信，其他兩位先天宗師，實力也在他之下。
林凡垂眸撥弄傘骨上的雨珠，指尖在金屬傘柄上敲出嗒嗒輕響︰“童老非要找死，我攔著倒顯得不近人情。”
他忽然抬眼，睫毛上的水珠隨著眼皮掀動砸在傘面上︰“不過丑話說在前頭，童老，等會兒你跪下來求我救命時，可別嫌我要價太高。”
“哈哈哈哈！”
童老的笑聲震得槐樹葉撲簌簌往下掉，蒼老的喉結在松弛的皮膚下滾動︰“林不凡，你這個廢材也只會逞口舌之勇而已，有本事，讓個縮頭烏龜給我滾出來，看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當童老話音落地，雨幕突然凝滯，如同一幅被按下暫停鍵的水墨畫。
剎那間，童老的笑聲戛然而止，喉間像是被塞進一團冰水。
只見林凡指尖的雨珠懸停在空中，折射出冷冽的虹光，而他身後的陰影里，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舒展。
先是一聲極輕的 嗒聲，像是遠古巨獸舒展筋骨時震碎的星辰。
槐樹枝干突然炸裂，漫天碎木在半空凝固成白芒，如同朝聖的螢火。
緊接著，一道身影自虛空中踏出，墨色長袍拖過泊油路，所過之處積水沸騰成白霧，蒸騰著漫過童老的腳踝。
那是個看不出年紀的男人，眉骨如刀刻般凌厲，雙眸似淬了冰的寒潭。
他抬手輕揮，雨幕竟在三丈外硬生生劈開一道透明穹頂，萬千雨珠懸停在穹頂邊緣，形成一圈晶瑩的光簾。
當他開口時，聲音像是從九幽黃泉傳來的晨鐘暮鼓，震得童老耳內嗡鳴︰“小畜生，你剛才罵誰是縮頭烏龜？”
一個鼻息後，威壓如實質般自神秘人周身漫溢開來。
只見童老脖頸青筋暴起，喉間發出瀕死般的 聲。
柏油路面在無形壓力下寸寸龜裂，蛛網般的紋路順著他腳下蔓延，積水被擠壓得貼著地面倒卷，在童老身後凝成扭曲的水鏡，倒映出他扭曲變形的面容。
“撲通！”
單膝跪地的瞬間，童老听到自己膝蓋傳來清脆的骨裂聲，劇痛順著脊椎直沖天靈蓋。
他渾濁的眼珠里血絲密布，豆大的汗珠混著雨水砸在石板上，在威壓的撕扯下竟凝成細小的冰晶。
童老怎甘心被如此碾壓，他可是先天宗師，是宛若神明的強者！
然而，他想要抬手撐地，卻發現胳膊如同被千斤巨石壓住，連半寸都抬不起來。
“呼、呼、呼！”
神秘人負手而立，墨袍無風自動，每一次衣袂的翻卷都帶起尖銳的破空聲。
他垂眸俯視童老，目光掃過之處，槐樹枝條突然齊齊折斷，斷面平整如刀削。
“再問一遍！”
聲音裹挾著威壓砸下，童老頭頂的白發根根倒豎，發梢結出霜花︰“誰是縮頭烏龜？”
“嗚……”
“噗！”
童老喉嚨里發出嗚咽般的嘶吼，想要反駁的話語卡在喉頭，化作一口帶血的濃痰噴出。
他的另一條腿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小腿肌肉在威壓下痙攣抽搐，膝蓋緩緩彎曲。
積水形成的水鏡中，倒映出他逐漸佝僂的脊背，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竟被壓得凹成詭異的弧度。
“撲通！”
當另一條腿重重砸在地上時，童老听見自己胯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鼻腔里涌出血腥味，額頭幾乎要貼到地面。
威壓仍在不斷疊加，他耳中傳來鼓膜破裂的悶響，嘴角溢出的鮮血在威壓作用下凝成細小的血珠，懸浮在身前顫栗不止。
神秘人抬手輕彈，一滴懸浮的雨珠驟然炸開，化作千萬道冰稜射向四周。
童老身後的槐樹轟然炸裂，樹干被切割成無數薄片，卻在威壓下保持著懸浮的姿態，如同凝固的死亡之舞。
“磕頭認錯！”
威壓如浪潮般一波波涌來，童老的額頭終于觸到地面︰“否則，讓你見識真正的絕望！”
童老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在劇痛中仍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他可是先天宗師，曾徒手撕裂十丈瀑布，威壓能讓方圓百米草木盡折。
此刻的他卻像條瀕死的野狗，被無形力量壓得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柏油路下傳來的震動越來越劇烈，仿佛大地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不可能……這不可能……”
童老喉間溢出破碎的呢喃，渾濁的眼球里倒映著懸浮在空中的冰稜。
那些冰晶折射出冷冽的光，刺得他眼眶生疼，記憶卻不受控地閃回幾天前……
當帝都上官老爺子拍著他肩膀，說 “在此番去金陵，你絕對無對手” 時，自己仰頭大笑的模樣。
此刻那笑聲像一記耳光，重重抽在他的臉上。
神秘人衣袂翻飛的破空聲，每一下都像戰鼓敲擊心髒。
童老感覺肋骨快要被壓碎，肺葉里的空氣被擠得一干二淨。
他想起年輕時單槍匹馬挑翻江湖各路高手，可現在，連轉動眼珠都要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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