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茫茫大山中,一支白袍黑甲的軍隊,沿著交錯縱橫的溝谷,踏著清冽的溪水,蜿蜒前行….
蔣奇取下腰間水壺,大飲數口;這是他入山的第五天,這幾天眼前除了大山,就是數不清的溝谷。
此刻,他完全沒有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暗道︰反正就跟著張烈走吧!
六日前,冷泉關軍議,大家都沒有必取陰地關或者韓信嶺的把握。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趙雲告訴他們,斥候經數月的探查,已經找到一條可以進入河東的新路。
這個消息,令蔣奇等人非常激動,因為當今熟知太原通往河東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沿汾水河谷南下的冠爵津古道;另外一條就是翻越韓信嶺的千里陘古道。
而這兩條路上,都有河東駐軍據險而守。
但是,趙雲告訴他們,已找到一條新路可以一路無阻地殺入河東。
于是,眾將爭得面紅耳赤,都想成為第一個殺入河東的人。
但令蔣奇沒想到的是,趙雲目光投向他,讓他率領六千甲士、一千騎兵走這條新路殺入河東。
雖然蔣奇不知道趙雲為何選擇他,但他暗自發誓,一定不能辜負主公的期望!
一晃又過去三日,斥候軍統領張烈找到蔣奇︰
“蔣將軍,天黑前咱們就能到谷遠了!”
谷遠?
蔣奇愣了愣,谷遠不是在上黨嗎?我們怎麼跑上黨來了?
其實,蔣奇不知道。
當然,趙雲與張烈也不知道,他們找到的這條新路,就是幾百年後,南北朝時期的統軍川要道。
統軍川與千里陘、冠爵津古道,是三條由東向西排列,且大致平行的三條要道。
這三條要道貫通南北,是太原與河東的交通咽喉。
不過,統軍川路線實在太繞,遠沒有冠爵津古道和千里陘走起來近。
也許正是因為統軍川繞太遠,所以在漢末並未被世人熟知。
見蔣奇愣神的樣子,張烈笑著解釋道︰“其實,發現這條路,完全是個巧合;年初時,我抵達冷泉關,主公便讓我四下摸索,看能不能找一條避過河東駐軍防守的路。”
“得到命令後,我便帶著麾下弟兄些,鑽進霍太山,尋找新路,這一番折騰就花了三個月時間,但依舊一無所獲,因為霍太山實在太大,山谷又多,走來走去人都轉暈了,為此還折損了三十多個弟兄!”
“就在我打算放棄時,也許是老天開眼,你猜我遇到了什麼?”
張烈繪聲繪色的解釋,不僅激發了蔣奇的好奇心,還引得身邊甲士一個個支稜著耳朵。
蔣奇追問道︰“張將軍遇到了什麼?”
張烈笑道︰“商隊,一支滿載著貨物的商隊,當時我遠遠的看著,我就納悶了,這溝谷縱橫,轉得人暈頭轉向的山谷,怎麼就出現了商隊?”
“雖然想不通,但遇到了準要弄個明白吧!”
“于是,我就帶兵劫了商隊;一開始,那支奸商還給我打迷糊,說是上黨的商隊迷路了。”
“但上黨北部八縣已被黑山賊屠戮,就算有人逃脫,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經商吧?而且他們還滿載著貨物!”
“當時我就知道,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還不知道山高路險?”
“于是,我把他們押到溪邊,舉刀欲砍,一見這架勢,他們就怕了!”
“隨即他們告訴我,他們是河東衛家的商隊,而這條路,是多年前衛家千辛萬苦發現的,說這條路可以繞過冠爵津和千里陘,進入太原。”
“而衛家也通過這條路,逃避關稅,同時他們還運違禁品大發橫財!”
“隨後,我就讓他們給我帶路,蔣將軍你猜這條路,通到河東哪里?”
蔣奇無奈地看向張烈,這大名鼎鼎的斥候軍統領,一到關鍵時刻,就讓我猜,咋這麼喜歡吊人胃口呢?
“張將軍快說,此路通往河東何處?”
蔣奇既無奈張烈吊胃口,又非常激動,因為這條路不被世人熟知,那麼就能出其不意的殺入河東。
張烈也不再吊胃口,回道︰“公明的故里,楊縣!”
河東楊縣?
蔣奇聞言大驚,在他想來這條新路最多繞過冠爵津和千里陘,出現在河東北端重鎮永安境內,未曾想居然能抵達楊縣?
蔣奇急忙掏出懷中地圖,這卷地圖,是他出發時趙雲交給他的,制作非常精良,據說是斥候和一股神秘力量合力完成的。
蔣奇把地圖攤在手上,找到標注楊縣的地方,這樣一看就非常直觀。
只見,楊縣位于河東東北部、汾水以東,而楊縣北邊正是永安城。
看到這里,蔣奇非常激動,如此說來,他豈不是能抄了楊縣北邊永安駐軍的後路?
隨即,蔣奇又想到從翼城東進高平關的侯成,他找到圖上標注翼城的地方,正好在楊縣正南方,但中間隔著一個襄陵縣,距離並不近。
就在這一瞬間,蔣奇好似意識到了什麼,看向張烈道︰
“主公予我一千鐵騎,莫非是讓我奔襲翼城,把侯成後路也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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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烈大笑道︰“主公說過,蔣將軍勇睿,果真如此!對了…大概還有四五日,便能到楊縣,蔣將軍,我就先行一步!”
語落,張烈攀上戰馬,向大軍前方行去。
蔣奇鄭重抱拳,他恍然發現,張烈找到他說這些,應該是趙雲對他的考驗,如果他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那麼就不適合做一路主將。
張烈離去後,蔣奇看著手中地圖,陷入了沉思….
如今,他一共有七千兵馬,他該如何運用這七千兵馬奪翼城,破永安呢?
……
永安城。
永安位于河東郡東北邊緣,地處太岳山脈與呂梁山脈東、西夾峙之間,一條汾水由北向南貫穿全境,正是這種襟山帶河的天然地勢,造就了永安控扼南北的使命。
歷史上,李唐王朝的奠基之戰︰霍邑之戰,就是在永安爆發,如果當時李淵沒能在永安擊敗隋將宋老生,那麼李淵就進不了關中,歷史上可能就沒有李唐盛世。
當然,如今駐守在永安的侯諧,可不知道什麼李唐盛世,他只知道永安比鄰太原,是邊防重鎮。
永安城內,侯諧決定再派兩支兵馬,增強陰地關和韓信嶺的防御力。
听聞侯諧還要增派兵力去北邊,永安令柳孚急急忙忙找到侯諧,拱手揖禮道︰
“下官听聞,侯將軍還欲派出兩部兵馬?”
軍營里,侯諧正在披掛,瞥了一眼永安令柳孚,不滿道︰
“怎麼?本將如何布防,還需向汝匯報?”
柳孚連忙躬身作揖,恭敬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永安眼下只剩兩部兵馬,如果將軍都派去了北邊,那永安豈不無一兵一卒?”
“禍患在北,留兵此地何用?”
侯諧丟下一句話,大步而出….
半個月前,侯諧收到從兄侯成的信件,侯成在信中說︰大王命我東擊上黨,營救被困上黨的魏續。
而侯成在信中要求侯諧,嚴防太原方面。
于是,侯諧當即增派兵力到陰地關和韓信嶺,使兩地各有三千兵力駐防。
但最近幾日,侯諧總有種將有大事發生,心神不寧的感覺。
這種感覺令侯諧坐立不安,今天侯諧實在是坐不住了,決定帶著永安城中最後兩千兵力去北邊,這樣他才能安心。
侯諧執意傾巢去北邊,柳孚頗為無奈地回到縣衙。
“兄長,你怎麼沒有勸住侯將軍?”
柳孚剛回縣衙沒一會兒,一名二十歲出頭,小吏打扮的青年,急匆匆進入縣衙,看他那樣子似乎看到了侯諧領軍出城。
柳孚嘆息一聲道︰“梁道,我哪勸得住侯將軍?況且他說得也對,禍患在北,留兵此地何用?”
其實,柳孚去勸侯諧,就是他這妹夫賈衢讓他去的。
不過,在听了侯諧那句,禍患在北,留兵此地何用後,他也覺得頗有道理。
“兄長啊兄長,此地留兵怎會無用?”
皂衣小吏捶胸頓足,很是抓狂道︰“兄長你說,一個人光有一雙手臂,沒有雙腿能行嗎?”
“如今,北邊陰地關、韓信嶺就相當于人的一雙手,而永安就是雙腿,如果沒了雙腿,手臂還能使出多少力氣?”
柳孚似乎還未轉過彎來,對皂衣青年道︰“雙手阻敵于外,何需雙腿?”
皂衣青年有點無語,又道︰“若是一手被折呢?那必將危及腹胸,再折一臂啊!”
“假若愚弟是侯將軍,不僅不增派兵力扼守兩地,反而聚兵此地,只在陰地關、韓信嶺布下少量兵力為視野,一旦北面有警,扼守永安,阻敵城下!”
柳孚一听,感覺自己妹婿說得也對,侯諧現在這樣布兵,是很容易被各個擊破的。
萬一北面陰地關或者韓信嶺一處被破,那麼敵人就能殺至永安。
而永安又空虛,敵人必然截斷另一路守軍的後路,如此一來侯諧增兵北面兩地,反而削弱了防守力量。
但如果按自己妹夫的方法布兵,就能集中兵力,阻敵于城下,只要永安不失,敵人就無法南進。
不過,柳孚笑道︰“梁道,你也不必這麼著急,這一切不過是你的揣測!我听說冀州漳南那邊已經打起來了,趙雲怎麼可能對河東出手?”
“那兄長可听說,趙雲這幾個月在哪?”
皂衣青年眉頭一皺,他並沒有這麼樂觀。
柳孚微怔道︰“這個我倒沒有听說,應該在應對漳南戰事吧!”
皂衣青年嘆息道︰“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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