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代郡。
代紙的發明,促使代郡商業的繁榮,連數千里之外的江東,都有豪商不遠千山萬水來代城求購代紙。
代郡的女主人甄姜,以精通商道而聞名河北!
趙雲離開這一年,代郡表面上是郡丞雍召治理,實則是甄姜一手操持。
這是趙雲給甄姜的權力,他絕對的相信自己妻子有這個能力。
甄姜陪著趙雲起于微末,在代郡不管是民間還是在軍中,都有著極高的聲望。
這也是甄姜能玩轉代郡軍政的原因。
肩上扛著一郡軍政,甄姜幾乎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趙府書房里,甄姜坐在簾後,正在听雍召匯報農桑諸事。
雍召今年已經六十有三,滿頭的銀發,身子也越發的佝僂,但他的精神很好,一直都說還能撐幾年。
代郡從六年前的一個破落邊郡,發展到如今的幽州第一強郡,雍召是一天天見證的,也格外珍惜。
但是,今年遇上了天災,代地已經兩個月沒有降雨,赤日就像火球,燒的百萬膏田干涸皸裂,田中禾稻枯萎焉黃,情況非常糟糕。
甄姜蛾眉微蹙,各縣干旱今年糧產必然大減,不說稅糧,百姓生存也許都要官府救濟。
沉吟片刻,甄姜說道︰“命各縣主事,詳細統計受災情況,並組織人力盡最大可能護佑禾稻,農桑乃民生之根本,不可有絲毫懈怠!”
“老朽這就去!”雍召躬身退下。
雍召剛急匆匆走了…….
高順夫人虞鳳進入書房,施禮道︰“啟稟夫人,經過數月試驗,代紙中加入谷桑皮,完全可以降低對青檀一半的依賴!”
甄姜蛾眉舒展,這倒是個好消息,代紙的產量受制于青檀,哪怕她已經按照趙雲的要求,在靈丘建了一處代紙生產基地,可代紙還是供不應求。
于是,甄姜打算從材料上改進,降低對青檀的依賴,加入其他的東西代替,從而提高代紙產量。
一听降低了對青檀的依賴,甄姜最關心的便是改進後的質量,問道︰“紙質如何?”
“紙質差別極小!”
虞鳳語氣激動,不僅降低了對青檀的依賴,還能使紙質與以前相差極小,作為試驗負責人,令她有著極大的成就感。
“如此就好!”
甄姜含笑點首,降低一半對青檀的依賴,那麼代城、靈丘兩地代紙的產量將從每月十萬匹,向上突破。
甄姜的目標是將代紙產量翻一倍,達到二十萬匹一月,如此每月的純利將達到三千六百萬錢,這筆收入就能養活三萬大軍。
這樣的話,代郡的財政才進入良性運轉;其實這些年,代郡發展雖然迅速,可財政永遠是赤字,全靠掠奪發展。
但趙雲和甄姜都知道,掠奪這種方式,根本不是長遠之計,發展經濟才是根本。
甄姜不忘囑咐道︰“記住,一定要保證紙質,不可以次充好!”
“夫人放心!”
“辛苦了!”
甄姜感激道;代郡軍政落她肩上,軍需局她便全部交給虞鳳管理,也正是有虞鳳幫忙,她才能稍微輕松一點。
“娘親!”
虞鳳告辭離去,房外響起奶聲奶氣的喊聲。
美麗的臉上蕩起慈愛的容光,起身向房門走去。
邁著小步的趙胤一見甄姜,飛撲到母親懷里,回首看向後面抱著弟弟的甄脫,問道︰
“娘親,阿娘剛剛說阿父是混蛋,混蛋是什麼蛋?”
甄姜被逗樂了,看向甄脫,斥責道︰“怎麼能當著孩子說這些?”
“本來就是個混蛋!”
甄脫懷里抱著剛剛一歲的兒子趙霆,氣呼呼道︰“阿姐你早就收到阿豫那封書信,為何不給我說,還藏了起來?”
“給你說了,就是現在這樣!”
甄姜笑了笑,抱起兒子趙胤,不以為意道︰“夫郎當世英雄,多幾個姬妾有何關系?”
甄脫撇了撇嘴,剛想辯駁。
“夫人,州牧急信!”
侍女阿綠急匆匆走來,雙手呈上一封書信。
甄姜又將懷里兒子趙胤放下,展開書信閱覽,這封信是四天前送出的,來自兩千里之外的上黨!
她的面色變得嚴峻起來,對阿綠道︰“送信之人呢?”
“說了一句主公急信,與戰馬一同倒下了!”
阿綠躬身回稟,語氣哀傷。
“他是一名勇士!”
甄姜肅然起敬,這名勇士,雖然有從甄氏各地據點換馬,但只用四天時間就跑完兩千里的路,這完全是難以想象的,吩咐道︰
“找到他的家人,送百金過去!”
說完,甄姜向大廳走去……
母親去了大廳,趙胤仰臉望著甄脫,期盼道︰“阿娘,阿父要回來了嗎?”
趙雲離開了一年,在趙胤幼小的心中,父親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他听周邊所有人都說他的父親是個大英雄,所以他天天都盼望著父親回家。
“阿父!”
趙霆學著兄長喚了一聲,他比趙胤還小一歲,他腦海中沒有父親一絲的痕跡;因為在趙霆不足月時,趙雲已經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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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你們阿父就回來了!”
甄脫雖然沒有看到信中內容,但她極為了解自己長姐,這是一個沉穩冷靜,不輸男兒的姐姐。
姐姐臉上嚴峻的表情,在兩年前呂布突然撤離平城塞時出現過一次,那次差點給代郡帶來傾覆之危。
而這一次呢?
甄脫不敢去想,她能做的就是帶好兩個孩子,迎接他的歸來!
………………..
與此同時。
上黨郡壺口關以北。
這里是沿著白陘古道北上上黨,踏出壺口關的一處必經之地。
大道兩旁延綿的群山,雖然沒有壺口那般險要,但也幽深的令人心悸。
張楊麾下大將穆順,奉張楊之命領五千上黨軍,從白陘古道急急忙忙入上黨。
此刻,五千上黨軍剛剛踏出壺口關,向西面長子城奔進……
“穆”字將旗下,副將牛強忍不住問道︰“將軍,這趙雲為何走到天井關就不走了?”
趙雲在數日前,就已經抵達天井關,可卻沒有繼續北行,而是停在了天井關;這讓牛強很不解,趙雲不是要回幽州嗎?
為何不走了?
“哼!”
穆順冷哼一聲道︰“如此豈不更好,省得我們去追!”
穆順很清楚自己的使命,那就是與另外幾路人馬,圍殺趙雲。
而之前,張楊突然得到河內,自然要第一時間收攏河內軍,畢竟沒有軍力協助,張楊想要輕易收攏河內軍,肯定是不可能的。
這就導致上黨軍在河內停了三日,等河內局勢大致穩定後,張楊才派出麾下第一大將穆順從白陘入上黨。
本來已經晚了幾天,穆順還擔心追不上趙雲,未曾想趙雲在天井關駐足不前,這倒省得他去追。
話雖如此,可牛強還是覺得怪怪的,不禁撓了撓頭道︰“將軍,听說趙雲狡猾得很,會不會在這里埋伏我們?”
說著,牛強抬首望了望大道兩邊高聳挺拔的高山,暗道︰這應該就是兵書上所說的伏兵之地吧?
听牛強這麼一說,大熱天的穆順,陡然感覺後背涼颼颼的,連忙四下打量了起來,兩山夾峙,大道蜿蜒。
確實是打伏擊的好地方!
見穆順緊張兮兮地四下打量,牛強腆著臉說道︰“將軍你也覺得啊!”
“滾!”
穆順頓覺失了將威,如雄雞一般昂著腦袋道︰“趙雲小兒不來則罷,若是敢來,吾必將其生擒活捉!”
“將軍威武!”
牛強大聲喝彩,心里卻腹誹︰人家趙雲名震天下,還把人家生擒活捉,就你敢想!
心里雖然誹謗穆順,可牛強還是說道︰“將軍,咱們雖已進入上黨,但趙雲也到上黨南邊數日了,要不派人打探一下吧!”
“上黨乃我軍屬地,宛如家中,何需如此?”
穆順不滿的睨了牛強一眼,上黨是我們的地盤,這就像在家里一樣,哪里需要這般小心謹慎。
況且,治所那邊早就派人去監視天井關的一舉一動了。
唉∼
牛強暗自搖頭,也許是自己小心過頭了吧!
不過,狼跑家里來了,總感覺是件危險的事情。
五千上黨軍越往前走,牛強越是心驚膽戰的,總有種背皮發麻的感覺。
然而,前方群山兩側,真有兩股伏兵隱藏在山梁上,無數大石束縛在藤網之中,弓箭手彎弓搭箭,蓄勢待發。
張遼藏身在一棵濃密的松樹上,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下方越來越近的上黨軍。
對面山上,與他這般無二,也準備了大量落石網于藤網之中。
如今,趙雲麾下大軍看似停留在天井關內,實則在夜晚,已悄悄溜出五千人,躲過了張揚在上黨的耳目,抵達了壺口關外。
之前,袁紹在冀州暗中調動兵馬,讓趙雲嗅到了危險氣息。
所以他不走冀州,改道並州,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應對方法。
不過,多年的沙場經驗,使得趙雲變得更加謹慎,他不走冀州,就是為了躲開袁紹,但他還是不放心,畢竟回幽州的路太遠,並州也不是他的地盤,他還是要小心。
還沒有會盟之前,趙雲就打定主意,回幽州的時候,要把蔡邕帶走。
而今帶走了蔡邕,那麼河內就變成無主之地,想到冀州的動靜,趙雲干脆把河內給張楊,順便探一下路。
若是北上第一站上黨是安全的,那麼得到河內的張楊,自然沒有時間去管他,會全心收攏河內。
可是,張楊急匆匆派兵回上黨,這就太過反常了!
讓趙雲意識到,走並州似乎也不安全!
既然前路不安全,趙雲便打算先停下來;但他也不能停太久,因為他隨軍糧草不多,耗不起。
那麼,趙雲想到了一個辦法,先解決糧草問題,慢慢等攔路虎豹…露出頭來。
而在上黨,要想解決糧草問題,那就只能從上黨獲取,但上黨各城緊閉,不到萬不得已,趙雲不願攻城。
于是,趙雲把主意打到了從白陘入上黨的這支上黨軍身上。
下方,五千上黨軍已踏入埋伏點,張遼還在等,他要等這支人馬全部進入埋伏圈。
埋伏在峽谷兩側密林中的將士,每一個人都很緊張激動,呼吸也因此變得粗重,挽弓的手也緊張地微微顫抖。
張遼如猿下樹,望了一眼落石下方的上黨軍,右手緊握劍柄。
倏然間,噌地一聲拔出配劍,大喝︰“放!”
一聲暴喝,在群山中回蕩顯得很嘹亮,上黨軍前頭,牛強聞聲,嚇得差點從馬背上驚下來。
穆順以及一眾上黨軍士,都驚慌失措了起來。
狗日的烏鴉嘴!
穆順狠狠瞪了牛強一眼,心頭破口大罵,打馬前奔。
“轟轟轟!”
穆順剛跑出兩步,左右兩側山梁上,猶如山崩一般,無數落石轟鳴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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