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到那條抖音時，高寒正站在工地的塵土里
廈門的午後，陽光把工地的鋼結構曬得發燙。高寒蹲在智慧康復中心的施工圖紙旁，指尖沾著灰，正和施工隊長核對無障礙通道的坡度數據。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兩下，是團隊里的實習生發來的抖音鏈接，附言︰“高總，這個文案看得我有點eo，你看看會不會有靈感？”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走到臨時搭建的遮陽棚下。點開視頻，背景是間昏暗的房間，鏡頭掃過積灰的書桌、凌亂的床鋪，畫外音帶著沙啞的疲憊︰“房間里突然出現一股臭味，我找遍了所有角落都沒發現原因，直到我掀開了枕頭——底下放了沒洗的襪子，不是枕頭下藏了八美的夢和我腐爛的理想。我又尋摸到房頂，發現了一具尸體，原來是年少時追夢的自己。其實我早就死了，死在我的感情里，死在虛無的回憶里……”
視頻才播放到一半，高寒的指尖就頓住了。風裹著工地的塵土吹過來，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出租屋的夜晚——那時他剛放棄設計，轉行學編程，擠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間里，桌上堆著泡面盒，電腦屏幕亮到凌晨三點，屏幕上滿是紅色的報錯代碼。那天他對著報錯頁面發呆，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翻遍房間才發現，是上周換下來的襪子被他隨手塞在了枕頭底下。
那時的他，也差點以為“追夢的自己”要“死”了。父親在電話里撂下狠話“你要是不回頭，就別認我這個爸”，以前的同事朋友圈里曬著設計大獎，而他連一個簡單的小程序都寫不明白。有天深夜，他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的路燈，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放著好好的設計師不當，非要折騰什麼信息化，是不是真的選錯了？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手機響了，是社區醫院的張醫生打來的。張醫生在電話里說︰“高寒，你上次給我看的那個康復記錄小程序，我幫你找了幾個患者試用，他們說很方便，能不能再加點功能，比如提醒吃藥的？”掛了電話，他看著手機屏幕，忽然覺得那點微弱的希望，像黑夜里的一點光，讓他舍不得放棄。
他重新坐回電腦前，把報錯的代碼一行行刪掉重寫，把張醫生提的需求一條條記下來。那天凌晨，當程序終于正常運行時，他對著屏幕笑出了聲，眼淚卻跟著掉了下來——原來，只要再堅持一下，“腐爛的理想”就能重新發芽。
“高總，您看這個鋼筋的型號，是不是按設計圖上的來？”施工隊長的聲音把高寒拉回現實。他收起手機，走到鋼筋堆旁，拿起一根鋼筋比對圖紙︰“對，就是這個型號，一定要確保每一根都符合標準，康復中心的結構安全不能馬虎。”
施工隊長點點頭，又說︰“高總，您這轉行也太成功了，以前做設計，現在做設計施工一體化，還做得這麼好。我兒子今年剛畢業，也想創業，就是怕失敗，您能不能給點建議？”
高寒笑了笑，指著不遠處正在搭建的康復訓練區︰“你看那個訓練區的地面，我們設計的是防滑材料，施工時要先做基層處理，再鋪防水層，最後才能鋪防滑層，一步都不能錯。創業也一樣，不是靠一腔熱血，是靠一步步的堅持。我以前也怕失敗，怕自己選的路走不通，可後來發現，只要你不放棄，哪怕走得慢一點，也能走到想去的地方。”
說著，他又想起了那條抖音文案。視頻里說“年少時追夢的自己已經死了”，可他覺得，自己年少時的那個“夢”，從來沒有死過——只是從“設計出完美的指揮中心”，變成了“做能落地的康復空間”，從“用畫筆創造價值”，變成了“用設計和施工讓空間更有溫度”。
傍晚，高寒回到公司，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員工們圍在一起討論。“高總，您看我們新做的這個適老化社區改造方案，是不是可以加入更多智能設備？”“高總，下周要去北京考察項目，您要不要一起去？”
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員工遞過來的方案，仔細翻看著。窗外的夕陽透過玻璃，灑在方案上，那些手繪的草圖、標注的施工細節，都透著一股鮮活的力量。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創業時，團隊只有三個人，擠在出租屋里，連打印機都買不起，現在卻有了五十多人的團隊，能做全國的項目。
手機又響了，是父親發來的視頻電話。屏幕里，父親站在老家社區的適老化活動中心里，笑著說︰“兒子，你看你設計的這個活動中心，老人們都愛來。昨天你王爺爺還說，這椅子設計得好，坐著舒服，扶手也方便。”
看著父親臉上的笑容，高寒忽然覺得，所有的辛苦和堅持都值了。他想起自己當年發的朋友圈︰“選擇比努力重要得多，而努力是為了獲得選擇權。努力就像踩油門，選擇就是方向盤，轉錯了就會出車禍。而我在漂移，你們卻看不懂。”現在回頭看，那些“漂移”的日子，那些不被理解的選擇，那些咬牙堅持的夜晚，都成了他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晚上，高寒躺在床上，又點開了那條抖音。這一次，他把視頻看完了，評論區里有很多人說“感同身受”“我也覺得自己的夢想死了”。他想了想，在評論區里寫下︰“其實追夢的自己沒有死，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活著。只要你不放棄，只要你還在努力，你的夢想就會一直在。”
寫完，他關掉手機，閉上眼楮。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房間里，安靜而溫暖。他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還會有更多的挑戰和困難，還會有更多人不理解他的選擇。但他不會害怕，因為他知道，只要他還保持著年少時的那份初心和堅持，只要他還能握緊人生的方向盤，就一定能在自己選擇的賽道上，繼續“漂移”，繼續向前，繼續創造屬于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