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霽:“從醫院里拿回來的藥你沒有上嗎？”
林旭垂著著腦袋，心虛的不敢看他。
“我已經不疼了，用不著上藥……那些藥肯定不便宜，可以留著下次再用的……現在用太浪費了……”他小聲解釋。
沈清霽呼吸沉了沉，“把藥和紗布都給我拿出來。”
林旭嘴巴張了張 ，對得上他這張嚴肅的，不容置喙的臉，他還是乖乖去拿了。
沈清霽和夏雲禾給他重新上了藥，再次綁上了紗布。
林旭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雖然覺得又浪費了那麼多的藥和紗布很可惜，可他心里卻有點開心。
至少證明他被人關心著，這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乎他死活的。
夏雲禾:“這幾天你爺爺有沒有打你罵你？”
“沒有，他都不回家，不會打我罵我的。”
“你們家養了那麼大頭豬，你爺爺就不管，讓你這麼小個孩子，每天打豬草喂豬？”
林旭點點頭，“沒關系，我可以喂的。”
每個村子都會養許多豬，到了年底都會交給公社，然後換一點錢。
林旭爺爺若是沒有時間照看，可以不養這頭豬，可看這架勢，完全就是特地給這小家伙申請的。
夏雲禾氣不打一處來，“那他現在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
她實在忍不住想要理論理論，這種人怎麼好意思當家長，當爺爺的？
一想到林旭爺爺為了錢甚至……就連自己的孫子都可以……
她咬了咬牙，斂住心緒，不再繼續想這些。
“我不知道。”
林旭搖搖頭，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爺爺永遠別回來。
只有他一個人，他也活得下去。
每日除了養豬喂豬，跟著隊里干活，也能得一些工分，到時候隊里也會給他分糧食的，總之餓不死他。
夏雲禾拳頭緊緊握著，“他作為你的爺爺，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
她嘀咕著，林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姐姐，不要說他了，你們今天為什麼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我們怕你受欺負，來看看你。”夏雲禾摸摸他的頭。
林旭傻笑了一下，“我不會被欺負的，就算受欺負了，我也會打回去。”
說完，他扭頭看了看院子，又想到屋里亂七八糟的，根本沒辦法讓他們進屋，也沒法好好招待他們。
他只能端出兩條板凳，局促道:“你們快坐。”
“你們吃飯了嗎？”想了想，他又問。
問出口，他腦海里思索著家里還有些什麼，能不能讓夏雲禾和沈清霽吃飽。
不過想來想去，好像只能煮土豆或者烤土豆招待他們，家里沒有什麼其他吃的。
他有些喪氣。
沈清霽:“我們已經吃過了。”
他將腳邊的幾大袋東西放到林旭面前，“我們給你買了些米，面條，還有油鹽，以後不要餓肚子。”
林旭呆呆的望著這堆東西，整個人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
剛才他們突然來，他緊張兮兮的，壓根沒注意到他們拿了這麼多東西。
夏雲禾:“你把這些藏好，不要被你爺爺發現了，就你自己吃，你會做飯嗎？”
林旭愣愣地點頭。
“那就好。”
“哥哥，姐姐……你們……為啥要給我買這麼多東西？你們已經帶我去看腦袋，已經花了很多錢了，我都沒有錢還給你們……我……”
林旭心髒在劇烈顫抖著，太多太多了，他感覺自己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大山。
他們不僅僅只是這些吃的，還有夏雲禾和沈清霽對他的好，這種好是無形的，也是沉重的。
自己對他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他們沒必要對他那麼好的……
夏雲禾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她木著臉，“誰要讓你還錢了？我們只是想來看看你，你都叫我們哥哥姐姐了，難道和我們不算是朋友嗎？”
“朋友……”林旭睫毛眨了眨，小腦袋仰著，像是沒听明白，滿臉茫然。
沈清霽摸摸他的頭，“想不想上學？”
林旭更迷茫了，上學？
這種事情他更是沒想過了，甚至是想都不敢想。
上學要交學費的，他連肚子都填不飽哪里有錢去上學？
他搖頭，“不想。”
沈清霽眉頭蹙了蹙，“你這麼小就應該上學。”
林旭:“不要，我只想吃飽穿暖，只想早點長大。”
“林旭，可是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你上學的事。”沈清霽淡淡道。
夏雲禾雙眼一瞪，震驚的看著他。
來之前，這個人沒和她說過林旭上學的事啊？
這是隨口說的？
林旭呆了一瞬，“什麼……什麼意思？”
沈清霽:“我們村的支書允許你和娟娟的姐姐免費去小學上學，不用你們交學費，從下個星期開始就可以去了。”
林旭呼吸急促，沉重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的沖擊著他的耳膜。
“反正都是不要錢的，上學識字才有出路，難道你想一輩子留在這里嗎？”
沈清霽抬頭看了一眼這個聳立在半山腰村子，“一個重男輕女，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地方？”
“你想……一輩子像泥一樣爛在這里嗎？”
“我……我……”
林旭嗓子干澀，他自然是不想的。
他討厭這里，討厭這里的一切。
“我……好好讀書，真的可以離開這里嗎？”
“當然。”沈清霽點頭，“好好讀書，以後就可以找個很好的工作，再也不用餓肚子，再也不用被人欺負。”
林旭眼底流了一行淚，“哥哥……姐姐……我……想讀書！”
他的語氣那樣篤定。
“乖。”
從林旭家里離開，兩人又去了娟娟姐姐家。
然而，兩人勸說了很久，她都不願意上學。
她已經13歲了，這個年紀，有些姑娘可能都要嫁人了。
她根本沒想過要上學，她想的僅僅只是希望自己快點長大一點，快點找個人嫁了，就可以逃離這個家。
听著她的想法，夏雲禾和沈清霽都呆了。
“你才13歲！怎麼想著要嫁人？萬一找個男人和你爸爸一樣呢？”夏雲禾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女孩兒臉色蒼白了一瞬，“我……我……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她知道，再也沒有哪個男人比她爹更爛了。